首页 -> 2005年第6期


独特的审美追求

作者:程茹军 李学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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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委身于“寂静”的、完美的处子,
  受过了“沉寂”和“悠久”的抚育,
  呵,田园的史家,你竟能铺叙
  一个如花的故事,比诗还瑰丽:
  在你的形体上,岂非缭绕着
  古老的传说,以绿叶为其边缘,
  讲着人,或神!滕佩或阿卡狄?
  呵,是怎样的人,或神!在舞乐前
  多热烈的追求!少女怎样地躲避!
  怎样的风笛和鼓铙!怎样的狂喜!
  
  2
  听见的乐声虽好,但若听不见
  却更美;所以,吹吧,柔情的风笛
  不是奏给耳朵听,而是更甜,
  它给灵魂奏出无声的乐曲;
  树下的美少年呵,你无法中断
  你的歌,那树木也落不了叶子
  鲁莽的恋人,你永远、永远吻不上,
  虽然够接近了——但不必辛酸
  她不会老,虽然你不能如愿以偿,
  你将永远爱下去,她也将永远秀丽!
  
  3
  呵,幸福的树木!你的枝叶
  不会剥落,从不曾离开春天;
  幸福的吹笛人也不会停歇,
  他的歌曲永远是那么新鲜;
  呵,更为幸福的、幸福的爱!
  永远热烈,正等待情人宴飨,
  永远热情地心跳,永远年轻;
  幸福的是这一切超凡的形态;
  它不会使心灵餍足和悲伤,
  没有炽热的头脑,焦渴的嘴唇。
  
  4
  这些人是谁呵,都去赴祭祀?
  这作牺牲的小牛,对天鸣叫,
  你要牵它到哪儿,神秘的祭司?
  花环缀满着它光滑的身腰。
  是从哪个傍河傍海的小镇,
  或哪个静静的堡寨的山村,
  来了这些人,在这敬神的清早?
  呵,小镇,你的街道永远恬静;
  再也不可能回来一个灵魂
  告诉人你何必是这么寂寥。
  
  5
  哦,希腊的形状!惟美的观照!
  上面缀有石雕的男人和女人,
  还有林木,和践踏过的青草;
  沉默的形体呵,你像是“永恒”
  使人超越思想:呵,冰冷的牧歌!
  等暮年使这一世代都凋落,
  只有你如旧,在另外的一些
  忧伤中,你会抚慰后人说:
  “美即是真,真即是美”,这就包括
  你们所知道,和该知道的一切。
  ——约翰·济慈:《希腊古瓮颂》
  (查良铮译)
  
  一
  
  《希腊古瓮颂》是英国十九世纪浪漫主义诗人约翰·济慈的传世佳作。在这首诗中,诗人凭借卓越的想像力,通过希腊古瓮这件象征美与永恒的艺术珍品,向读者展示了古瓮画面之外另一个丰富的纯美世界,在想象与真实、主观与客观、静与动的离合汇通中,阐释了艺术本质的永恒真理即依靠想象的力量,达到美与真统一的至高境界,从而表达了诗人独特的审美追求和深刻的艺术美学观,为后世的文艺创作提供了宝贵的遗产。
  宁静的古瓮,美丽的画卷:欢闹狂喜的群众,树下痴迷的恋情,乡间虔敬的祭祀,优雅美妙的笛声。这一切都被伟大雕刻家塑铸成凝固的永恒。然而,古瓮虽完美,却冰冷静默,毫无激情,甚至在一般常人的眼里,也许只不过是一樽刻有装饰性图案的普通工艺品而已,然而,这样一个无生命的沉寂物,何以引出诗人心灵的激荡,使诗人迷狂如痴、神思飞扬?
  原来,济慈青年时一直对希腊艺术极为热爱,一部《古典文学词典》是他爱不释手的精神食粮。他尤其对古典绘画、埃尔金大理石雕像群以及当时盛行的维基伍德(Wedgwood)古瓮制品痴迷热衷。古希腊艺术滋养了他的智性,塑造了他的思想,正是透过这些古代艺术珍奇的窗口,诗人才洞见到古希腊人们美丽的灵魂和高尚的精神境界。在这个意义上,古瓮的魅力恰在于它不但触发了诗人对古希腊艺术的深刻感悟,对美好生活的热烈想望,而且也拨动了诗人想象的心弦,促成了他到想象世界中追寻美的脚步的强烈欲望。
  诗人拨开时间的迷雾和岁月的纷扰,凝望着眼前寂静美丽的古瓮,思绪也随之跳跃式地飞腾旋转。他倾听着古瓮铺叙的“如花”的故事,仿佛见到了一个生机盎然、风和日暖的古希腊世界。在那里,碧草青青,林木葱茏,春天繁茂的枝叶永不枯竭;在那里,狂喜的人们伴随着优雅的乐曲尽情地舞动,幸福的吹笛人永不停歇地吹奏着柔情的风笛,绿阴下的美少年永不疲倦地唱着动情的歌曲,羞涩少女竭力躲避鲁莽少年的深情之吻;在那里,小镇居民在晨曦中倾城而出,同神秘的祭司一道赶赴神殿,祈求赐福,惟留下荒凉的小城独守寂寥……
  那里就是诗人梦寻的美妙天堂。诗人乘着“诗歌无形的羽翼”引领着读者共同飞入那永恒的美幻世界,此时,瓮上的画面也不再是静止的客观物,而是在诗人想像力的美学转化下形成的一幅幅活灵活现、真实感人的生活图景。
  然而,诗人并未仅仅沉醉于那个美轮美奂的感性世界,与此同时,他也借古瓮为载体,通过感观对美的体验和感受倾注自己对美和艺术深刻的思索和探求,进而把想象推进到更高层次的理性高度,尤其是“美即是真,真即是美”这句具有哲理思辨式的论断更是吸引了无数关注的目光,深化了人们对美的认识。长期以来,这句名言一直为众多艺术家奉为艺术的真谛,尊为古今永恒的真理。那么,诗人所提出的美究竟是什么?真又意蕴何在?美与真何以达到统一?其统一的意义又何在?
  
  二
  
  对于什么才是美,诗中第二节这样写道:
  
  听见的乐声虽好,但若听不见
  却更美;所以,吹吧,柔情的风笛
  不是奏给耳朵听,而是更甜,
  它给灵魂奏出无声的乐曲;
  ……
  
  少年吹奏的风笛尽管听不见,但这听不见的乐曲却比能够听见的乐曲更加美妙悦耳,因为诗人的心听到了那“无声的乐曲”,它是对心灵吹奏的永恒乐音。诗人旨在说明:单靠直觉体验只能感受表象的美感,不能领会真美的至高境界,只有使表象的美与内心情感交汇融合,借助想象的力量,将思考和流动的心绪渗透到感官之中,由心灵理解、领悟,才能达到永恒的美的境界。因此,艺术永恒之美不仅限于感观感受到的完美,更重要的在于留给人的想象中的完美,它能让欣赏者充分发挥心灵创作的自由,去补充、想象。
  然而这种对美的心灵感悟又是永无终结,常新无垠的。
  
  鲁莽的恋人,你永远、永远吻不上,
  虽然够接近了——但不必辛酸
  她不会老,虽然你不能如愿以偿,
  你将永远爱下去,她也将永远秀丽!
  
  诗人似乎在暗示读者,在美与追求之间始终存在着一定的距离,它们无穷地趋近,但永远都无法真正接触,使得人们永远有所渴望,有所期待,因而对美的追求永无止境。
  
  呵,幸福的树木!你的枝叶
  不会剥落,从不曾离开春天;
  幸福的吹笛人也不会停歇,
  他的歌曲永远是那么新鲜;
  ……
  
  像悦耳的笛声在诗人心中永葆新鲜一样,艺术的永恒之美并不仅指凝固静止的美,而在于它在人们心中永远都能生成新的意义、新的境界,并将引导着人们不断去挖掘永不衰竭的鲜活艺术魅力。
  
  这些人是谁呵,都去赴祭祀?
  这作牺牲的小牛,对天鸣叫,
  你要牵它到哪儿,神秘的祭司?
  花环缀满着它光滑的身腰。
  是从哪个傍河傍海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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