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黑暗总得裂开一条缝让它通行
作者:周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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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写萤火虫的诗》一文)就诗人向我们介绍的范围而言,历史上曾有两首。一首是李白的《咏萤火》:“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一首是胡适的《湖上》(一九二O年八月作于南京玄武湖):“水上一个萤火,/水里一个萤火,/平排着,/轻轻地,/打我们的船边飞过。/他们俩越飞越近,/渐渐地并作了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关于萤的佳作,隽永而恬静;其浅白似不失为很好的儿童诗歌。吴先生这首《萤》则不同,诗人自己认为原诗有“一点儿克服困难、勇于探索的精神”:而我认为经修改后的《萤》,应是首催人奋进、勇于探索、敢于拼搏、不惮孤寂的上乘之品。与李白、胡适比较,他们一生也有坎坷,但毕竟没有经历过“文革”时期中国知识分子史无前例的斯文扫地与屈辱,笔下流露出田园牧歌似的宁静与恬淡。而吴先生不在于他敢于超越前人,而在于他经历了前人未曾有过的严酷现实。
试想古往今来,哪位敢于探索的战士不是与黑暗、愚昧抗争并大胆地走在征程上,而像这只微不足道的流萤发过光和热之后,便消失在往昔无声无息的时空里呢?这个艺术形象可以让读者联想到古今中外许许多多的勇敢的探索者,如西方的但丁、哥白尼、伽利略等等,中国的屈原、司马迁、曹雪芹、谭嗣同、秋瑾等等,还有鲁迅笔下的傻子与夏瑜等等。
但回首人类从蛮荒走来,并不断从黑暗走向光明,曲折、反复而又不停顿的进步时,我们也还不得不痛苦地承认,人类的遗忘功能是十分可怕的。这是人类性喜夸饰、炫耀、浮躁并与之相随相伴的阴暗的粗糙面。我经常听到有人问:“历史有什么用?”我无言以对。无独有偶,近来读法国年鉴史学派的一代宗师马克·布洛赫(1886—1994)所著被誉为“年鉴派史学宣言书”的《历史学家的技艺》,开首一句话竟然也是让人困惑的“历史有什么用?”东西方的文明社会对待历史的普遍认识尚且如此,何况对历史上的探索者呢?
诗人似乎也在启示后人,真正的勇于探索的战士,是不必计较谁感觉与谁不感觉其存在的;屡遭他人的误解、误会,乃至看客的漠然与蔑视,甚至强势者的打压与迫害,都无所谓。“一只勇于探索征程的流萤”,只要“黑暗总得裂开一条缝让它通行”,这就足够了。这或许就是探索者存在的全部意义。
现在诗人已经离去,诗人自己是不是这只“流萤”呢?是不是夫子自况呢?从历史的角度看,探索一生的诗人是被感觉其存在还是不被感觉其存在的呢?从这首短诗,我们不难看出诗人的内心世界,颇像清末民初的鲁迅似的感到孤寂与悲凉。他似乎不得不以著述生活去排解之,寻求解脱而怡然自得。短诗的客观艺术效果,既是也不是夫子自况,它已远远超出了自况,而具有无限深广的外延与内涵,这是无数现实主义涛歌创作业已证明了的。
二OO四年七月十八日于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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