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唐诗中的少女形象

作者:周 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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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性的黄金时代自然是她们的少女阶段了。她们天真活泼,如蓓蕾初绽,沐浴着丽日和风,没有生活的痛苦,没有人生的惆怅,在她们的心目中,一切都是金色的。
  处在闺房之中的贵族少女,整天价无所事事,故而多消遣娱兴之举。白居易的《邻女》云:“娉娉十五胜天仙,白日姬娥旱地莲。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少女的天仙容貌以及窗下床前与鹦鹉相戏的娇憨情态平和地托出,历历如在目前。白居易还有一首《简简吟》写得更是有味:“苏家少女名简简,芙蓉花腮柳叶眼。十一把镜学点妆,十二抽针能绣裳,十三行坐事调品,不肯迷头白地藏。玲珑宝髻生菜样,飘摇风袖蔷薇香。”这大概是士人官僚阶层一般少女的普遍生活,十一岁学点妆,十二岁学女红,十三岁学烹调,以后便算成年准备待嫁了。然而,商人家的女儿和青楼娟家的养女,虽然物质享受十分富裕,但礼教观念比较淡漠,因而其教育着重点也略有不同。如李商隐的《无题》云:“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十岁去踏青,芙蓉作裙钗;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十四藏六亲,悬知犹未嫁;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她们学点妆的年龄比较早,十岁参加踏青,十二岁学音乐,教育不注重女红烹调,而在意社交与音乐。由于门第不高,出嫁较难,十五岁还无人问津,禁不住背人去偷泣春风。
  根据少女的心理、感受、直觉等,描绘出她们朴拙巧俏的心态,塑造她们幼稚可爱的形象。读来令人发笑,而又让人笑出愉悦。施肩吾的《幼女词》以白描手法描绘了天真可爱的女孩形象:“幼女才六岁,未知巧与拙。向夜在堂前,学人拜新月。”才六岁的女孩子于“七夕”学着大人拜月“乞巧”,她不知道什么“巧”与“拙”,当然也没有其他什么杂念,便混在大人之间,只是模仿着姑姑姐姐的样子做,以为好玩罢了。可以想象,其姿态很拙而行为很巧,外观很拙而心智很巧。李端的《拜新月》则云:“开帘见新月,即便下阶拜。细语人不闻,北风吹罗带。”这里拜月的已不是才六岁的幼女,而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拜新月,不是为了“乞巧”,而是寄情于月,倾诉心曲。开帘见到新月,触动了她萌动于胸的情愫,但她还稚嫩羞涩,因而见月而拜,细语轻声,怕人见,怕人闻。这个少女的内心隐秘没有泄露,她是愁怨还是祈望,叫人难以捉摸,犹如“北风”无影无形又可感可触,好似“罗带”忽上忽下或左或右。北风吹罗带,飘忽不定,正是少女心情的象征。这就活画出少女似懂非懂爱情时的憨娇之恋,逸趣无穷,引人人胜。
  闺房以外的少女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刘禹锡的《深春好》写的是她们春日游戏:“何处春深好,春深幼女家。双鬟梳顶髻,两面绣裙花。妆坏频临镜,身轻不占车。秋千争次第,牵丝采绳斜。”春光融融之际,少女们外出踏青,或荡秋千,或采丝绳,好不风流快活。采桑是乡村中的一种愉快工作,少女不以为苦,反以特殊的心情工作,因为这活计不仅使人沉醉于自然春光之中,还可以任意观览过往踏青之游客。王建《宫词》(其二)云: “翳翳陌上桑,南校交北堂。美人金梯出,纤手自提筐。非但为蚕儿,盈盈娇路旁。”有些少女性格柔媚,羞答答地总怕见人,只好夜里采桑,刘驾《秦娥》云:“秦娥十四五,面白于指爪。羞人夜采桑,惊越戴胜鸟。”明媚的春光最易勾起桑树下少女的情思,刘希夷《采桑》云:“杨柳送行人,青青西人秦。谁家采桑女,楼上不胜春。……薄暮思悠悠,使君南陌头,相逢不相识,归去梦青楼。”由于南陌头来了一位游春的少年,不能不使她想起自己的情人,面对着千万株“青青西入秦”的杨柳发呆了。
  陆地的生活情趣无限,水边的生活也多画意。浣纱是少女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内容。一群新妆少女,结队往溪边浣纱,引得游人驻足欣赏她们的美丽。他们有时结伴唱着曲儿,嘹亮的歌声随着清波荡漾开去,委实富有诗意。李白有《浣溪纱上女》云:“镜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新妆荡新波,光景两奇绝。”又有《越女曲》云:“玉面耶溪女,青娥红粉妆。一双金齿屐,两足白如霜。”轻松的活路,愉快的心境,还有那美丽的倩影,足以让行人魂销了。夏日的江南乡村,女子们采莲最是别有特色,少女们出没于莲花荷叶之中,非常风流浪漫,给自然界也平添不少妖娆,李白《采莲曲》云:“若耶溪旁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月底明,风飘香袂空中舞。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重杨。紫骝嘶人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银辉之下,水上一群天真纯洁的村女在清风中嬉戏,看见岸上三三五五富家公子立马欣赏,她们怎不暗自陶醉。那些妙龄少女初次去采莲的心情是非常有趣的,李白《越女词》云:“耶溪采莲女,见客棹歌回。笑人荷花去,佯羞不出来。”采莲少女活泼的本质及含羞的外表,被刻画得惟妙惟肖,分外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