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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论
作者：德米特里．亚历山大罗维奇．普里戈夫 郑体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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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亚·普里戈夫(1940—)俄罗斯著名诗人和画家，俄罗斯观念主义领袖和理论家，普希金奖金获得者(1993)。主要作品有《徽魂泪》(1990)、《1975—1985作品集》(1997)、《1990—1994作品集》(1998)和《住在莫斯科》(2000)等。
提示
本书诞生于对柏拉图对话的不可名状的爱，对诗歌的柏拉图式的爱和对幸福的狂热而执著的爱。
世上没有幸福
但有安宁和自由
世上没有自由
但有被意识到的必然
世上没有必然
但有严厉和顺从
世上没有顺从
但有美满和快乐
有美满
和快乐
有美满，美满
和快乐，美满
有美满，美满，美满
和快乐
对话一
陀思妥耶夫斯基何为幸福?
普里戈夫何为幸福?
陀思妥耶夫斯基拿孩子来说!
普里戈夫拿孩子来说!
陀思妥耶夫斯基拿婴儿来说!
普里戈夫拿婴儿来说!
陀思妥耶夫斯基拿他的血来说!
普里戈夫拿血来说!
陀思妥耶夫斯基血!
普里戈夫血!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说血吗?
普里戈夫是说血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你说什么：血?!
普里戈夫我说什么：血?!
陀思妥耶夫斯基要知道可是血啊!
普里戈夫血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血——对你有何意义?!
普里戈夫血有何意义?!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任何意义!
普里戈夫没任何意义!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任何意义!
普里戈夫没任何意义!
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这样嘛!
你看，那里有朵花儿，
你看，那里有只盆子
你看，那里有个摇篮，
你看，那里埋着一样
什么东西
大概是孩子的尸体——
就是这个庭院
＊＊
你看，那里有空气，
你看，那里有水
你看，那里有弟弟
你看，那里有妹妹
而在那里，有块地
不知为何被挖开
肯定是那里埋着什么——
大概是孩子的尸体
＊＊
你看，那里是田野，
你看，那里是树林
而在那里，在天的尽头
有一棵小树
可以说，
还没长大
而在这里，在近处，
有块地
不知为何会隆起——
大概是孩子的尸体，想从泥土中
挣脱出来
世上没有真理
但有概念和尺度
世上没有尺度
但有权衡和清醒
世上没有清醒
但有做出的决定
世上没有决定
但有谅解和快乐
有快乐，快乐，快乐
有快乐，快乐，快乐，快乐
有谅解
和快乐
＊＊
世上没有爱情
但有柔情和友情
世上没有友情
但有热情和倾慕
世上没有倾慕
但有交融和快乐
有交融，交融，交融!
有痛哭，痛哭，痛哭!
有快乐
和交融
你看，那里是厨房，
你看，那里是澡盆
怎样的厨房?怎样的澡盆?
普通的厨房和普通的澡盆
澡盆下面怎么有股怪味?——
大概下面躺着孩子的尸体
你看，那里有个爷们，操……
你看，那里有个娘们，操
你看，那里是权力，操……
你看，那里是荣耀，操
而那里简直是他妈的……
而那里简直他妈的看不清
看不清是什么——
大概是孩子的尸体
你看，这是布拉托夫，
而这是卡巴科夫
你看，这是涅克拉索夫，
而这是丘伊洛夫
而这——是正在被掩盖
或已经被埋掉的东西——
大概是孩子的尸体
对话二
斯大林世上没有幸福!
普里戈夫可陀思妥耶夫斯基说……
斯大林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什么?
普里戈夫关于孩子的血!
斯大林可陀思妥耶夫斯基算什么?
普里戈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算什么?
斯大林他不过是七个字而已!
普里戈夫七个字而已!
斯大林给他拿掉一个字会怎样?
普里戈夫会怎样?
斯大林他就成了思妥耶夫斯基!
普里戈夫思妥耶夫斯基!
斯大林再给他拿掉一个字会怎样?
普里戈夫会怎样?
斯大林他将变成妥耶夫斯基!
普里戈夫妥耶夫斯基!
斯大林再给他拿掉一个字会怎样?
普里戈夫会怎样?
斯大林他将变成耶夫斯基!
普里戈夫耶夫斯基!
斯大林再给他拿掉一个字呢?
普里戈夫再拿掉一个字?
斯大林他将变成夫斯基!
普里戈夫夫斯基!
斯大林再给他拿掉一个字呢?
普里戈夫再拿掉一个字?
斯大林他就变成了斯基!
普里戈夫斯基!
斯大林再给他拿掉一个字呢?
普里戈夫再拿掉一个字!
斯大林他将变成基!
普里戈夫基!
斯大林再给他拿掉一个字呢?!
普里戈夫再拿掉一个字?!
斯大林他就什么都不是喽!
普里戈夫什么都不是喽!
斯大林于是乎血什么的也就无从谈起!
你看，那里是快乐，
你看，那里是幸福
你看，那里是卑鄙，
你看，那里是不幸
你看，那里是秘密，
你看，那里是后场
而那里，你看，不前不后——
大概是孩子的尸体
世上没有荣耀
但有关系和交情
世上没有交情
但有渴望和自由
世上没有自由
但有纯粹的选择
如此纯粹而又纯粹的
上帝啊!
如此纯粹的!纯粹的!纯粹的!
纯粹的!纯粹的!纯粹的!
上帝啊!
纯粹的!纯粹的!
选择!
世上没有童年
但有学校和青春
世上没有青春
但有成熟和衰老
世上没有衰老
但有永恒和极乐
永恒的极乐!
极乐的永恒!
愉快而永恒的极乐
永恒!
小树长得矮小
静默无言如一棵死树
既寒酸又白净
浑身挂满白色的雪花
仿佛既是混沌
又如专心致志的道士
雪端坐在树冠上
犹如一只小猫
聚精会神地注视着
你看，那里是舞台，
你看，那里是布景
你看，那里是剧本，
你看，那里是女演员们
那些小演员
真是可爱之极
你看，万尼亚舅舅
拉耶夫斯卡雅—罗帕欣
而那里，你看，不知为何有股怪味——
大概是鲍里斯卡皇帝
藏匿起来的孩子的尸体
你看，那里是普希金，
那里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你看，那里是高尔基，
那里是马雅可夫斯基
你看，那里是恺撒，
那里是恰巴耶夫
而那里，你看，不知为何普里戈夫在挖掘——
大概是在挖掘
我们共同藏匿的
孩子的尸体
……
对话六
普里戈夫何为幸福?
普里戈夫何为幸福?
普里戈夫何为不幸?
普里戈夫何为不幸?
普里戈夫它们有何区别?
普里戈夫区别在于
有幸福时，便没有不幸!
普里戈夫它们有何相同之处?
普里戈夫相同之处在于
有不幸时，还有幸福!
普里戈夫还有什么?
普里戈夫其余的一切!
普里戈夫而其余的一切与它们
有何相同之处?
普里戈夫相同之处在于
其余的一切要么是幸福，要么是不幸!
普里戈夫那么区别呢?
普里戈夫区别在于
作为区别的产物，它们又弃区别而去!
普里戈夫那么它们究竟要往何处去呢?
普里戈夫到我这里来!
普里戈夫这怎么会呢?
普里戈夫你看，它们已经到了!
(原载《外国文学》2002年第4期，选自《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02年翻译文学》，谢天振主编，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年4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