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2期

欧阳中石简单而执著的追求

作者:王元军




  欧阳中石先生1928年生,虽然已近耄耋之年,但是,他依然担任首都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负责博士生、博士后的指导工作,为学生作报告,进行书法创作,参加每年的政协会议以及其他学校内外各种社会活动。每次与他谈话,感到他谈锋甚健,思维敏捷、精力旺盛,让人感慨无限。问他的养生之道,他却摇头说不知道。我笑着总结,是不是简单的生活方式,达观的处世态度,精神世界的不懈追求?他依然不置可否,说,我哪儿有什么养生之道!
  
  平淡度日,无物欲之累
  
  欧阳先生对物质生活几乎没有要求。我们都知道他现在是教育家、书法家、戏曲家,是一位社会名人。但是,他却没有像其他社会名人所拥有的“物质装备”。他没有车,房子也不大,有人送他别墅,他好言谢绝。在首都师范大学校园的家里,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屋子四壁为书籍所包围,书房兼会客室常常被访客挤得满满当当,但是,却充满了温馨。他不理解要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他说:“要别墅往外跑,那么远不是自找别扭吗?”他不好财,也不聚财。多年积攒的一点积蓄,他也准备设立首都师范大学书学奖,鼓励书法研究和创作取得突出成绩的学子和年轻教师。
  对于吃和穿,欧阳先生几乎没有什么要求。他自己说,他从不嘴馋,从来不琢磨怎么吃点好的,脑子没有吃这根弦。在别人看来是高档的山珍海味,一点也打动不了他。他最喜欢在家里吃面条,偶尔迫不得已的应酬,他要的往往是粥一碗、老醋花生米一碟,还有烤红薯。他不吃鱼,很少吃肉,尤其很少吃牛肉。因为从小生活在泰山脚下,耕牛对于农民来说重要异常,他们都很爱惜牛力,所以,他不忍心吃牛肉。跟在他身边的学生都知道他有一个小小的喜好,就是喜欢吃冰棒。不仅仅是炎热的夏天喜欢吃,即便是寒风刺骨的冬天,他也喜欢。欧阳先生穿着十分朴素,一件灰色的中山服,一双黑色的平底鞋,一根拐杖往往是他参加社会活动的装束。不喝酒,不吸烟,朋友送来的东西往往又顺手送给学生。
  欧阳先生不喜欢总结,不喜欢过节,不喜欢别人的祝寿,他主张一切顺其自然,他喜欢用“有始无终”形容自己的追求。欧阳先生最怕的事情是吃饭的应酬,在他看来,这不仅消磨时间,还很累,消磨精力,他很赞赏老子《道德经》里面的话:“圣人为腹不为目。”他认同圣人“人生存在世间,无生存之虞就已知足,不求多余的感官刺激”的生存理念,不追逐外在的,只取内在的满足。
  
  常思不怠,精气充盈
  
  学生在他家里上课,一上就是一个上午,学生们甚至感到累了,却不见他有一丝的倦意。中间有时候可能被电话打断,即便间隔很长时间,放下话筒,他会立刻回到刚才的主题上来。与欧阳先生交谈,都会被他的智慧、幽默、哲理性的语言和思维所折服。
  这一切都取决于他精神追求永无止境。欧阳先生从不愿意将自己的思维处于闲置状态,他不停地思考,思考学科的发展方向,思考新生事物的合理性,他一直注重教育方法,试图找到一条有效的传授知识的方法。正是由于这种不断的磨砺,使他的思维依然敏锐。这种追求如果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想把不知道的不明白的弄明白——这是一种经久不摧的理念。在不断追求的过程中,他研究了逻辑,深刻研究了书法教育、书法学科的建设,他对于戏曲实践与理论研究至今有着很广泛的影响。
  他对于一些已成定论的看法保持自己冷静的认识。书法艺术不仅能给人以美的享受,我曾经和欧阳先生说起过书法与长寿的关系,说医学研究表明,在可使人长寿的20种职业中,书法名列榜首,也举出了一些长寿书家的名字。欧阳先生立刻反驳:“王羲之活了多大?王羲之不过58岁。”北宋几个著名的书法家,在书法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但他们的寿命都不长。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被称为最能体现宋代书法成就的所谓“宋四家”,但是,蔡襄、米芾都不到60岁,黄庭坚、苏轼也不到65岁。就是这样,欧阳先生思考问题一直十分理智,他的思维从来不愿意落入既有的模式。
  欧阳先生对于从事书法能够长寿的说法,也从来不去考虑,他说,有些事情是要顺其自然的。他认为,书法可能有养生的作用,但是,不是说简单地从事书法就能够长寿,它是要在一个前提下进行,就是心态。写书法可以放松心态,写书法确实能够使人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如果过多地考虑某种功利性的目的,而有过多的精神负担,去从事书法创作,有精神压迫,再如何写,也不会对长寿有什么益处,想要长寿而选择练习书法是不够的。正是因为有了一种对生命的达观认识,他写书法作品,神定气闲,精气饱满,力透纸背,给人以力量与美的享受。欧阳先生不去追求长寿的秘籍、养生的方法,只关心自己在这个生命中的过程,他始终在简单的生活中不懈地追求,他希望生活是这样,学问也是这样,生存也是这样。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家,他说自己是一个教书匠,他也没有想成为什么人物,取得什么成就。达观清醒、勤于思考,才形成简单而又丰富、充实而又有条不紊的晚年生存状态。
  
  教学相长,不亦乐乎
  
  欧阳先生自称是一个教书匠,作为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书法文化学科创建人,他一直以学者的思维来看待中国书法的意义、用途以及历史和未来,在教学实践中加以贯彻。到1998年,他率先在我国形成了专科到博士后的完整的高等书法教育系列,为弘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做出了重要的贡献,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书法文化研究院也成为北京市重点学科和教育部门艺术师资人才培养培训基地,2002年,被授予“首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的“教育特别贡献奖”。
  在谈到这个学科的功绩的时候,他淡然一笑。他说,他从教学中体会到了乐趣,他喜欢跟学生交流,他也从学生那里学来了不少的知识和外界的新生事物,他很尊重学生的意见。他最高兴的事情是看到学生的成长、进步。他培养的博士后、博士、硕士等等,有很多已经成为这个学科中的教学、科研的骨干,也有一些成为书法创作队伍中的主力军,看着自己的追求能够在年轻人中得到延续,他感到无限欣慰。
  他对自己的惟一要求就是“承前无悔”,认为将前人的文化遗产继承下来,教给学生,代代相传,就无悔于这个时代,无悔于这个时代的重托,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起到一点积极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