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3期

物合于道 保身 全生 尽年 

作者:张京华




  庄子的社会观、人生观和他的道论的关系,基本上就是老子所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二十五章》)的关系。根据道论所阐明的人在宇宙万物中的地位,人和人生二者之间的关系也就是物和道的关系。
  人生的根据在于道,生命的诞生是因为“天地之委形,天地之委和,天地之委顺”(《知北游》)。既然人是道赋予的,就无例外地要遵从于道,所谓“一受其成形,不忘以待尽”(《齐物论》)。
  人也是物,是物就要遵从道,所以人的生命意义就应该是与道相重合。因此,人与人生的关系和物与道的关系是一致的,人对应于物,人生的意义对应着道。既然道赋予人以人的形体,赋予人以生命,所以,人生的意义就是生命,就是“保身、全生、养亲、尽年”(《养生主》)。亲,是躬亲、自身的意思。保身、养亲,是保养自己的身体。全生、尽年,是全其生命,以尽天年。
  如何做到“物道相合”,达到养生的目的呢?
  持心清静
  《在宥》篇说:“人大喜邪,毗于阳;大怒邪,毗于阴,”故“无视无听,抱神以静,无劳汝形,无摇汝精,乃可以长生。”
  毗,是损伤的意思,大喜损伤阳气,大怒损伤阴气,喜怒哀乐都不利于养生。所以要不看、不听,虽有而不用,保持心神的清静。内不要摇动精神,外不要劳累形骸,这样才可以长生。
  
  凝神守一
  
  《知北游》篇说:“大马之捶钩者年八十矣,而不失豪芒。大马曰:‘子巧与?有道与?’曰:‘臣有守也。臣之年二十而好捶钩,于物无视也,非钩无察也。’”《在宥》篇:“广成子南首而卧,黄帝顺下风膝行而进,再拜稽首而问曰:‘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治身奈何而可长久?’广成子曰:‘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尝衰。’”
  持心清静是什么也不去想,也不去做,凝神守一则是只专心于一个地方,始终只做一件事情。“守一”可以有两种含义,一是守道,或者叫守无,如广成子就是守道。二是守某一事,这时的一,是一般意义上的一,如大马之捶钩者以及庖丁解牛中的庖丁就是守一事。广成子专心守道,道是以均平的态度对待万物,所以叫做处其“和”。大马家的工匠捶钩者所守的不是道,而是一件具体的事情,也就是捶钩,对捶钩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无视无察,所以活到80岁时,仍然精于捶钩的工艺,不会产生丝毫的误差。
  
  不为物用
  
  《人间世》篇说:“匠石之齐,至于曲辕,见栎社树。其大蔽数千牛,之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辍。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曰:‘自吾执斧斤以随夫子,未尝见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视,行不辍,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为舟则沉,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匠石归,栎见梦曰:‘女将恶乎比予哉?若将比予于文木邪?夫梨桔柚。果之属,实孰则剥,剥则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击于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与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
  为物用是和为道用相对立的,宇宙万物都遵从于道,但物与物之间不可以互相役使。为物用之中最主要是为人所用,比如伐了树木做舟、做棺椁、做门户柱梁,采集、梨、橘、柚的果实等等。匠石见到一株极大的栎树,认为是散木,不停步地走开了。有用的树木叫文木,不材之木叫散木。回去后,匠石梦见栎树对自己说:“你把我比作文木吗?我无用,才可以为我自己所大用。我如果有用,哪里还会有现在这样大。我寻求无所可用的道理已经很久了,曾经快要死去,才找到它。我和你都是物,物和物之间不能够互相役使。你认为我是散木,我为自己所用而不为物所用,这是真正的有用,而你对物有用对自己无用,为人而害己,你的有用实际上无用。你才是活不长久的‘散人’,又哪里知道什么是真正有用的‘散木’!”
  
  不沾染人情
  
  《德充符》篇说:“惠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然’。惠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白鸣!’”
  道生人,由道生出了人的形体相貌和性,但并没有生出人情。人情包括人的志欲、喜好、情感、思想、知识等等。人情是后天的,人情排下进上,险于山川,不利于人的养生。嗜欲越多,天机越浅,要养生,就不能沾染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