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年第5期

表　弟

作者：楚　女　　　

表弟以两分之差在高考中落榜，我很为他可惜。
　　表弟很聪明，学习成绩在班上一贯是数一数二，连他的班主任都认为他考个重点大学不成问题。因此，我以为落榜后的表弟心情一定十分忧伤，暗暗为他担心。谁知见着表弟时，表弟却十分快活。没等我开口说点开导的话，他倒安慰起我来。
　　他眨着眼睛笑眯眯地说：“没考上更好，要不然那几万元的学杂费不是要我爸妈上吊吗?何况毕业又不包分配，我一个农家子弟到哪里找得到关系。有那笔钱不如早一点自己立业。
　　于是我明白，这个过早懂事的农家子弟是故意落榜的，鼻子不禁有点发酸。
　　表弟的家乡是个贫困的山区，那里人均不足半亩田，其余都是土层极浅的山包。好的年成，稻谷仅够自己吃，余下的出产就是东一小块西一小块的山地上挖出的红薯。因此村里除了一些老人守望着这块熟土，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
　　在这样的地方，表弟能立什么业呢?
　　表弟却胸有成竹地笑着，告诉我：他打算开个小饭馆。
　　见我一脸的惊愕，表弟对我说出他的市场调查。他说：“别指望农民来吃，这些人就是进饭馆，也是捞不到什么油水的。何况他们的钱我也赚不下手。
　　表弟看中的财路是乡村干部。
　　原来表弟早就在乡政府边上觅了一处店面。他给我算了一笔账：乡政府共有六十多个干部，加上联防队、企业各级干部不下三百人，还有以种种名目从上面来的、从下面来的、从平级单位来的。这些人吃得是公款，有些人甚至是用公款办私事，出手大方，正是狠宰的对象。
　　第二天，表弟就回乡立他的业去了。
　　今年春节，我去看表弟。来到表弟的小饭馆，里面坐满了干部模样的吃客，隔壁的单间还传出热闹的吆五喝六的划拳和嬉闹声。表弟的父母都胖了。待表弟从单间陪酒出来，我赶忙向他道贺。不料表弟却皱起了眉头，咧开酒气冲天的大嘴叹起了气。
　　他说：“人算不如天算，当初只看到了市场的一面，另一面却漏掉了。算起来赚了好几万，但这些人要吃却付不出钱，账要从初一挂到三十。他叹了一口长气：“我连家里的耕牛和两间旧屋都卖了，钱都填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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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谈着，门口停下一辆大货车，下来几个彪形大汉。表弟赶忙起身迎接，介绍说：“哦，他们是来收购生猪的。”其中一个大汉拍着表弟的肩膀大声嚷嚷：“你表弟现在是远近闻名的养猪大户，还受过乡里的表扬呢!”
　　“这是意想不到的事。”表弟边陪他们去看猪边对我说：“饭馆每天都要倒掉大量鱼肉好菜，怪可惜的。先是叫一家人都来吃，不久又都吃腻了，就开始养起了猪，结果越养越多，竟出了名。”
　　到了猪舍，十几头大肥猪膘满体肥十分喜人，趁着表弟高兴的时候，我提议给他拍一张像留念。冲洗出来一看，我扑哧一声乐了：一群大肥猪中间坐了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