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名字的演变

作者:齐 云




  小时候父母给我起了名字,那既是我的代号,也饱含着盼女成风的期望。齐云,骑在云的上面,希冀女儿的前程像彩云那样广阔辉煌。
  恋爱和刚结婚那几年,他总是叫我“云”,“云”字从相爱的人口中吐出来,空气中就弥散着浓重的甜情蜜意,青春的灵动和灿烂洋溢在每个有爱的日子里,整天心花怒放,激情无限。
  然而,也不知从哪天开始的,丈夫竟给我改了名字,有点像外国人,光名就仨字,中间还停顿了一下:“唉,我说。”“唉,我说,今天气温下降,你多穿点。”“唉,我说,这个月工资开了520元,我留20元,上交500元。”“唉,我说,我们现在可不是在谈恋爱,在家里要有话直说,想做啥就做啥,家就是最放松最随意的地方。在外面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回到家里你都可以尽情地倾述,家会使你转怒为笑,成为你轻松愉快、悠闲自如的乐园。你有天大的缺点我都能理解和包容,等你高兴时再解释和沟通。”我们漫长的婚姻生活就是遵循这种基调度过的。听到“唉,我说”那俗气无比的称呼,我却觉得心地坦荡、平和,有种踏实的感觉。欢欢乐乐地几十年一晃而过,虽没荣华富贵,夫妻二人却都神清气爽,身心健康,很少光顾药店和医院,还小有成就,一双子女都大学毕业,结婚生子,有了较理想的工作。
  “爸爸,今晚做啥菜?”“问你妈。”“祝爸爸节日快乐!”“先敬你妈。”如今都60多岁的人了,我的名字在老伴的口中又变成了你妈。
  “爸爸咋不抽烟了?”“没听见你妈咳嗽?”女婿说“爸爸这样体贴我妈,我得给岳母准备好百岁寿礼了。”老伴嗔怨地质问女婿:“宪法上有百岁寿限的条款吗?”儿媳妇笑着问:“爸爸给妈妈买到了长生不老的特效药吧?”老伴神秘兮兮地说:“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用钱是买不到的,秘方在这。”用手拍了一下胸膛。
  “你妈”几乎成了老伴的口头禅,因这还闹过一次幽默误会。那次老伴生病住院,我回家给他炖鸡汤,委托护士小王照看一会,小王问:“你老最想谁?”“想你妈。”老伴脱口而出。小王就急忙给她母亲打了个电话。我端着鸡汤走进病房时,小王的母亲也拎着礼品走了进去。她笑着对我说:“真没想到,老厂长退下来这么多年,还能想起我这个普通工人。”一脸的骄傲,当她后来知道实情时,不但没不好意思却非常羡慕地对我说:“怪不得你60多岁了一根白发都没有,原来有人总像当年恋爱时那样嘴上挂着你,心里装着你。”我自豪地说:“和他过了几十年,我没有一点心情烦闷的时候。”
  儿子把轿车开回了家,要陪爸爸妈妈去兜兜风,儿媳妇打开右侧前车门:“请爸爸上车。”“你妈坐前面。”老伴转身扶我上了车。就那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竟幸福的鼻子有点发酸,女婿、儿子、女儿都睁大了眼睛,儿媳妇还情不自禁地抹了一下眼角。
  对这些举动老伴也有一套说法:“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已儿孙绕膝,互相尊重最重要,不仅彼此心情舒畅,还能避免子女尽孝失衡,也会给年轻人做做榜样。现在可不能老没正经争争吵吵了。我们之间的矛盾要在适当的时间和场合交流,当众教子,背后教妻训夫就是这个道理。”
  听着老伴“你妈”不离嘴,我时刻都觉得骄傲也伟大,何人不是妈妈所生?母体是生命的故乡,是我们创造了世界!以这样的心态颐享天伦,长命百岁不会是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