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8期
拨开男扎术后超生的迷雾
作者：李建新
2001年8月3日，计生工作处于湖南省中方县先进行列的龙场乡出现了件怪事：两年前男方已行输精管结扎术的一对夫妇谢有男、陈小妹竟在怀化城内某出租房生下一个男婴。
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节育手术不过关，有人说是男性再生功能强，有的猜测男的偷偷“放扎”了，有的甚至怀疑女的有作风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该乡从事计生工作15年，工作水平位居全县一类乡镇行列的该乡计生助理员张应中对全乡育龄群众情况可谓了如指掌。他清楚地记得：此次出现计划外多孩的谢有男已于1999年施行了男扎手术，手术地点是中方县计生技术服务站，手术医生是潘宇怀。他跟全县所有计生专干一样，认为设施齐全、技术过硬的县级计生服务站乃技术权威机构，是最可信赖的。特别是负责男扎手术的县计生服务站主治医师潘宇怀，曾获得过国家卫生部和国家计生委颁发的“万例手术无事故”荣誉证书，他的手术是不会出差错的。然而，这件怪事确确实实是在县计生服务站经潘宇怀行输精管结扎手术后才出现的，这究竟作何解释?难道是……张助理没有往下想，因为他也根本没有往下想的理由。
接到村计生专干的计划外出生情况汇报后，乡计生办领导专门驱车至怀化进行调查。从结扎证和孕检证上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工作人员于是对陈小妹是否有作风问题展开调查，共走访村民和邻居数十人，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是一致的：陈小妹作风正派!否定了陈小妹有作风问题，矛盾的焦点又集中到谢有男身上。工作人员找到谢有男，问他付了多少手术费?都交给了谁?谢说花了几百元，钱交给了手术医生。工作人员马上警觉起来：手术医生怎么能收手术费?一例输精管结扎术竟要几百元手术费?谢有男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之后便沉默不语。调查工作一时陷入困境。事不宜迟，乡计生办连忙带上谢有男赶往县计生委求助。
中方县计生委请副主任医师杨司健对谢有男的男扎手术做技术鉴定。结果为：为谢有男做结扎手术的医生是潘宇怀，当时无巡回护士；鉴定结果为“双侧输精管光滑连续，精液常规化验精子数正常”。
在铁的事实面前，谢有男无法蒙混过关了。他承认说：“我于1999年11月7日去县计生服务站做男扎手术。手术前，我曾对潘医师说自己没有男孩，求他帮忙，并给他600元‘好处费’。潘医师收了钱后，只做了一些简单检查，没有为我做男扎手术，就为我开了结扎证。”事实证明，造成该夫妇超生多孩的罪魁祸首就是潘宇怀。
计生委干部把潘宇怀“请”进了办公室。案情简单，但调查取证却异常艰难。起初，潘宇怀矢口否认自己有造假行为，还与工作人员兜圈子。但他又想：受术对象都已经承认了，自己怎能再瞒下去?想到这里，潘宇怀交待了谢的假手术是他做的。
结扎手术中的猫腻
今年53岁的潘宇怀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被安排在原怀化市计生技术服务站工作。他工作努力，技术过硬，于1989年晋升为主治医师。
1998年，怀化撤地设市。在分配中，潘宇怀被安排在被人们认为差一点的中方县工作，内心有些失落。
心理失衡的他感到升官无望，便在心里升腾起一种欲念，那就是：官可以不当，钱不能没有!自己得千方百计搞钱!
此时，有人前来找他做男扎手术。潘宇怀得知了对方的基本情况：来人叫米君，教师，有两个孩子(第一孩为病残儿)，妻子肠粘连不宜结扎，自己来做男扎。潘字怀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便对米说：“男扎的并发症很多，反正你也不想生了，你要是不想结扎就交点钱算了。”米拿出仅有的400元钱，问潘成不成。潘点了点头，悉数收下了。之后，潘宇怀根本没有给米做结扎手术，只让他在手术室里呆了相当于男扎手术那么长一段时间，就给他开具了男性结扎手术证明。 第一次轻而易举地得手，潘宇怀还是有些心虚。他把400元钱揣在衣兜里，那双摸惯手术刀的手不由得有些战抖，总担心事情败露。但是，他又心存侥幸，认为不会有人知晓。他甚至想：这不就是一条自己苦苦寻觅的“生财之道”吗?照这样的速度搞下去，三五年内就成了大款了!
该县锦溪乡桃江村七组村民田敏与杨萍系再婚夫妇，田再婚前已生育一孩，再婚后又与杨生育一孩。按照计划生育政策，该夫妇理应采取男扎为主的节育措施。2001年3月22日，田敏带着2600元现金，准备到县计生技术服务站做完男扎手术后，再去买县财政局丁某屋后的一片山林。哪知来到县计生服务站遇上潘宇怀这个“活菩萨”后，他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潘宇怀又使出他惯用的招数，即先问生育情况，再讲结扎的坏处，最后交钱免扎!田敏听说有人肯帮忙，当然求之不得。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2400元成交。潘收下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在做手术时就“手下留情”：只扎了一侧输精管(另一侧未扎)，随即开具了结扎证明：“田敏已于2001年6月2日在我站行男性输精管结扎术，手术顺利。” 纸终究包不住火。随着计划外生育事件的深入调查，潘宇怀的造假事实终于全部暴露出来。
县计生委领导们在研究潘案时，进一步推想，谢有男之所以超生，就是因为潘字怀做了假手术。那么，潘宇怀是否只做了龙场乡这例假手术?为了弄清这一系列问题，党组讨论后做出如下决议：①对潘宇怀停职审查；②成立专案组，负责调查、深挖潘案；③成立落实组，负责及时落实涉案人员问话笔录、手术补救等工作；④办公室下发关于迅速查证计生假手术、假证明的紧急通知到各乡镇计生办。
在查证中发现：在潘宇怀经手的男扎手术中，竟有33个男扎对象无巡回护士，另有53份空白结扎证存根。铁证如山，面对这53份空白结扎证存根，潘宇怀无法抵赖，终于低下了头。
今年2月18日，中方县计生委党组将愈显重大的案情向分管计划生育的县领导作了汇报。县领导震惊了，立即作出批示：由县纪委组织深入调查。
当天，县纪委对潘宇怀下达了“双规”通知书。为了争取组织的宽大处理，潘宇怀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这样，潘案才得以顺利调查，并水落石出。经调查核实，潘宇怀在1998年10月至2002年8月，利用职务之便，先后为8名男性结扎者施行假手术、出具假证明，共收受节育对象人民币4700余元，造成2例计划外生育。
鉴于潘宇怀身为计生主治医师，目无法纪，弄虚作假，影响极坏，2003年3月30日，湖南省中方县委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做了决定：给予潘宇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的处分!至此，一宗备受关注的计生违法案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但这个案子留给人们的思考却是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