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5期
良心不可污染
作者：周荣初
四
赵琳董事长在秘书的陪同下进川考察投资办厂，得到当地开发办的热烈欢迎。为选择厂址，她们在有关人员的带领下在成都市和附近市县物色，经仔细比较，认为位于嘉陵江边的南充市不但水陆交通便捷，而且在成都和重庆两大城市中间，产品辐射能力特强，而且地价、工价都比较便宜，她们就选定在南充设立万里橡胶厂南充分厂。为征地建厂，她们夜里住在南充宾馆，白天都到现场办公处理问题。每天早晚二次要乘小车在嘉陵江上摆渡过江。一天清晨，大雾迷漫，码头上人潮涌动，喇叭声声，本该暂停开渡的，船工被过往旅客一催一激，仗着几十年的行船经验，又熟悉航道，就贸然违规摆渡。船一离岸，只见江水不断上涨，原来上游昨夜山洪暴发，洪峰已经到达南充，不少船只顺流飞驶而下，摆渡船只在雾中慢行难见远处，虽然不断鸣笛示意，船至江心，被顺流而下的一只载满条石的重船拦腰撞上，渡船剧烈晃动，失去平衡，侧向右侧，顷刻船翻，人车纷纷落入湍急的江水之中，江上呼救声马上响成一片，救命之声不绝于耳。赵琳和秘书也落入江中，几个浊浪一打，二人就无法照应，在浪中沉浮。赵琳在江中漂流十几米，只见她的前面有一女人正沉着地在江中搏击，似识水性，她挣扎着游到那人身边，一把将她抱住，大叫救命。那女人突然被一年轻女子抱住，二话没说就喊：你用力拉住我的衣襟，跟我顺水游近岸边。她奋身在水中游跃，不过几个回合就把赵琳从江中带到江边，送她上岸歇息。她对赵琳说我丈夫也落入江中，他不识水性，我还要去救他。赵琳听了，落水江中的惊吓当即顿消，抬眼望去滔滔江中哪里还有落水人的影子？所有的人早已被汹涌的洪水冲得无影无踪……
后来，赵琳接那女人入住南充宾馆，换好衣衫，又马上一同向航道部门打听翻船落水人员的情况。据说船上十余辆汽车全部翻入江中，一百余名乘客只有八十余名经打捞获救，其余的人员均被湍急的洪水冲走，连影子也找不到了，老杨和秘书也在其中。那女人听了喟然长叹道：我的丈夫，我的肥猪都没有了，儿子又重病在身，正是屋漏碰上连夜雨，我的命好苦呀！说着就伤心地抽泣起来。赵琳见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样悲苦，暂藏自己失去秘书之痛，好言宽慰，并细问她的家庭情况。那女人说她叫江水妹，自幼在嘉陵江边长大，家人以打鱼为生，所以擅长游水，长大后与杨二星结为夫妻，近年来经营农业副业还算不错，一子二女均去沿海打工，只是近日听到女儿打来的电话，说儿子杨立强劳累过度，住院医病，心中十分挂念，夫妻商量把家中一只二百来斤的肥猪卖掉，给作子凑上一笔钱寄去医病，以表父母爱子之心。现在人猪两失，儿子又远在他乡，她正不知如何是好。赵琳说江婶，你要放宽心，天灾人祸，避之不及，你为了救我失去捞救丈夫的良机，我当终生不忘。我是台湾人，又是个投资商，我要在这里兴办工厂，为西部大开发贡献一点力量，我一定知恩报恩，你家的一切困难，从现在起就是我的困难，我会从各方面尽力帮助，一定让您安度晚年，全家享福。说着她再问江婶，你儿女在哪个工厂做工？江婶说在唐兴县万里橡胶厂。一听这个厂名赵琳眼睛一亮，马上告诉江婶，这个厂就是我家出资开的，我到南充来就是要在这里开分厂，我马上通知赵厂长把你的儿女都调到这里来工作，让你们一家团圆。江婶听了，也很惊奇，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救起的这个女子竟是个这样有情有义的台湾女老板，使她伤痛的心得到一些宽慰。她对赵琳说，我们相识真是有缘，以后的事一切看赵老板方便就是，我没有别的任何要求。
赵琳安顿好江婶，就与厂长赵永元通电话，赵永元告诉赵琳，杨立强得的是白血病，急需全力抢救，厂里也垫付过一部分医药费，只是他的妹夫王相富找他，说此病是因中毒引起，要厂方先赔上十万、廿万的，他说只能等医疗鉴定出来后才可作定论，现在他的姐姐杨代玉正在做骨髓移植的准备工作……赵琳听了一想，杨二星已为她丧命，杨立强是杨家独子，是江婶的命根子，人命关天，她心急如火，马上表态：明天即从成都乘飞机到上海，杨立强的事非同一般，必须由她飞回上海亲手办理！
五
赵琳一回到唐兴县，刚巧县医疗鉴定委员会送来鉴定报告。报告说：“炼胶与白血病无直接关联，今后厂方应改进环保条件，不准超时加班，以利保护员工健康。”这个报告让她放心不少。她顾不得休息，又马上赶到医院看望杨立强，并会见了代玉、有义，详细了解由此而引起的一切变故。代玉告诉她决定先流产后抽骨髓的计划，赵琳说腹中的胎儿是你们的头生子，要尽量保全，至于骨髓之事由我先行设法，力求尽快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这个办法。
当天晚上，在当地报纸和电视台刊发了一条特殊的求助广告。说是台商独资的万里橡胶厂为挽救本厂职工杨立强的生命，特急征求配对的骨髓，厂方愿意补偿贡献骨髓者人民币30万元。广告一出，惊动全县，许多民众不光是被这30万元的巨额补偿所震动，而是觉得更是被这位台湾投资商对患病职工这份沉甸甸的情意所感动，当晚就有不少人上门或打电话给医院要求无偿验血配对。这时王相富也看到这则广告，他感到非常振奋，骨髓人人都有，配对却是很难，碧玉已是最佳人选。现在有这30万元当然值得一献了，他马上对妻子说，现在厂方在重金征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我马上去医院挂号，有了这30万，我们这辈子也不用为这个穷字而犯愁了。碧玉说，你说来说去总是钱，连同胞骨肉的性命也不顾，姐夫答应补你6万，你一定要现钱，搞到今天落个见死不救、众叛亲离的下场！现在有了30万，你就急匆匆地催我去，你叫我怎么有脸去面对弟弟、姐姐和姐夫？我不去！相富听了觉得妻子不知为什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连他的话也敢不听，连30万元也说不要，他生气了，恶狠狠地对碧玉说：你不去也得去，你是我的老婆，只能听我的！说着死死地硬拉着妻子出门。碧玉看着这个财迷心窍的丈夫，她心头一闪，想硬顶也不是办法，她想到了姐姐姐夫，想到了万里厂，想到了病危中的哥哥，她有了主意，她决定还是顺水推舟地去办好这件事。她对丈夫说，你不用拉，我想你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我去了既可救哥哥又可得钞票，两全其美。不过，你与姐夫姐姐他们已经搞僵了，所以具体的事由我去办，你只要耐心地在家里等着数钞票就好了。相富听了，想想也是，便依了碧玉。
立强和碧玉的骨髓配对进展非常顺利，碧玉经过三天的血细胞分离，从中提取了300毫升的造血干细胞移植到立强身上，不到一周，哥哥血液中的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的数值都成倍增长，基本接近正常人的水平。立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的亲人、领导、同事都高兴地笑了。
苦苦等待的王相富，听到骨髓移植成功的消息心里甜滋滋的，他找到赵永元厂长要求领取30万元补偿金，赵厂长笑笑，从抽斗里拿出一个信封交到王相富手中。王相富以为里面装着一张30万元现金支票，连连说多谢厂长多谢厂长。赶忙抽出来一看，却见不是支票是一张信纸，他惊呆了，再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厂方有义，重金救命，妹献骨髓，同胞亲情，不要补偿，天地良心，珍爱员工，万里更兴。下具杨碧玉亲笔五个大字，并盖上鲜红的手印。王相富一读完就软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从来对他言听计从的妻子怎么突然一下子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好哭丧着脸悻悻地离开厂长室。
一个月后，赵琳率立强、有义、代玉、碧玉一行乘飞机去四川南充，亲切会见江水妹，拜祭了杨二星，从此赵杨两家亲如家人。王相富在真情的感召下，追至南充多次向亲人跪地认错赔礼，终于得到大家的谅解，赵琳也有些心动，听了江婶的话，派王相富在传达室看门。他一有空闲就与过往人员谈及这件难忘的故事，逢人便说：真情无价，人间真情真是千金难买呀！
（责编：王凡 图：张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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