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4期

多亏你坏我

作者：白　琅

　　早晨上班后，我一边擦车，一边焦急地等待着马经理的电话。台湾有位刘老板，要在我们这里找一家合作伙伴，他物色了两家公司，首先考察我们这家，然后再去考察另外那家。我们比那家公司的实力稍微逊色一些，可我们马经理说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就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我们在乡下还有个分公司，如果刘老板提出去那里考察，那我们多少也就有点希望了，可现在都快到中午了，马经理的电话依然没有打来，我的嗓子眼早就急冒烟了，看来我们是架梯子登天——没什么希望了。
　　谁知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天哪，竟是马经理打来的。只听马经理高兴地说：“小白，赶快把车开过来，刘老板要去考察我们的分公司啦！”
　　车跑了一个多小时，便来到了青山沟，前面有一家炖鸡馆。马经理便让我把车停在道边，我们就在这里吃当地土鸡。
　　马经理领着刘老板进了炖鸡馆，我就在外面开始擦起车来。我们的马经理是远近闻名的爱车如命的人，我每天至少要擦三遍车，在马经理看来，少吃一顿两顿饭行，少擦一次车不行。
　　我把车擦净后，刚走进炖鸡馆，就听外面“叭”的一声响，我转身朝外一看，天哪，一个骑车的小女孩竟碰在了我们的车上。我一边拔腿往外跑，一边在心里祈祷着：老天啊，你一定要保佑我们，千万别让小女孩把我们的车给碰着，她要是把车碰出了哪怕像头发丝那么细的杠子，马经理也会暴跳如雷的，刘老板要是看到他跟一个孩子发这么大的火，岂不会打消跟我们合作的念头？另外那家公司的经理先前就在我们公司上班，有一天下班，他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不小心把马经理的车给划了一道杠子，结果让马经理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家伙一气之下，便离开了我们公司，后来就开了这个跟我们一样的公司。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的公司办得竟然比我们好。虽然有不少传闻说他这人不地道，尽干一些损人利己的事，可人家毕竟把公司办起来了。
　　我跑到车跟前一看，立马就傻眼了，车身上竟被划了一道很长很长的杠子，我怕马经理出来会暴跳如雷，就赶忙冲坐在地上还没起来的小女孩说：“你干吗不赶紧爬起来跑呢？等我们的头儿出来后，他肯定会让你包赔的！”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小女孩竟然对我说：“叔叔，我现在起不来了。”这时，我突然看见马经理已经出来了，就赶紧催促小女孩：“就摔这么一跤，还能把你摔坏呀？实话告诉你，是你自己碰在了我们车上，你要不赶紧跑，至少要向我们赔偿一千元。”
　　我的话刚说完，马经理已经过来了，当他看见车身上这长长的杠子时，他的两唇猛烈地抖动起来，这便是马经理暴跳如雷的前兆。我赶忙压低声音冲小女孩说道：“你傻呀，快起来跑啊！”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马经理没冲小女孩发火，倒冲我发起火来：“小白，你是木头人啊，干吗不把孩子扶起来，看看摔没摔着啊？咱家孩子是孩子，人家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也许是马经理的这番话让小女孩感动了，小女孩竟然慢慢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试着走步。马经理很是和蔼地问小女孩：“孩子，摔没摔着啊？用不用把你送到医院检查一下？”我赶忙凑到马经理跟前，小声说道：“从她穿的衣服上就可以看出，她家一定特别困难，一旦让她的家人赖上可怎么办啊？”马经理微微摇了摇头：“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善良的小女孩，她绝对不会的。”小女孩试着走了几步后，便对马经理说：“我的腿破了点皮，没事的。”马经理从兜里掏出200块钱和他的名片，冲小女孩说：“你拿这钱去诊所把腿包扎一下，这名片上有我的电话，要是哪个地方感觉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要是这钱不够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把钱和名片接了过去。
　　我们回到炖鸡馆，才发现刘老板一直站在窗前注视着我们，还没等我们入座，刘老板就冲马经理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过人家碰了你的车，你不但不用人家赔偿，反倒给人家钱，你是不是鼓励人家下次还碰你的车啊？”马经理叹了口气道：“不瞒您说，这要是大人，或许就不会放过他，可她毕竟是个孩子啊！在孩子的心里，我们必须时时刻刻让它洒满阳光，特别是家境贫困的孩子，他们更需要人间的真情、关爱和温暖！”
　　吃完饭后，我们正准备上车，马经理的手机响了，竟是那个小女孩打来的。小女孩说她的腿已经不能走路了，问马经理能不能给她送点钱去。我用埋怨的目光看着马经理：“我说你还不信，家穷的人就像破布，缠住你的腿就不想放，这下让人赖上了是不是？”马经理并没理睬我，冲刘老板说：“刘老板，实在对不起，您在这里再委屈一下，我们去去就回！”我急了，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冲马经理说：“马总，我们不能去啊，去了麻烦可就大了！”谁知马经理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往心里去啊，在孩子面前，我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给孩子心灵造成创伤的人，其实比杀人好不到哪里去！”马经理打开车门，就上了车。让我没想到的是，刘老板竟然也上了车，他冲马经理说：“我也去看看，这小女孩的腿要是真的摔坏了，我也尽一份爱心。”
　　根据小女孩提供的住址，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家，这是一座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茅草房。让我们感到纳闷的是，只有小女孩一个人站在她家的大门口，从她站的姿势和表情上看，丝毫看不出她的腿被摔坏的迹象。马经理看着小女孩，问：“孩子，你不是说你的腿已经不能走路了吗？那我们马上就送你去医院好吗？”不想小女孩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腿能走路啊。”马经理打了个愣，不解地问：“你的腿能走路，那你干吗要给我打电话，说你的腿不能走路了呢？”小女孩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奶奶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可我没钱给她治病。今天奶奶病得特别厉害，有时候人都昏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就赶紧去找那家诊所的大夫，可人家嫌我们没钱，不来。我哭着求他，他也不来。就在我从诊所里出来时，有几个大人围了上来，其中有个脸上长着一撮毛的人跟我说，一会儿会有辆轿车停在这里，要是你敢骑车撞那轿车，我们就给你1000块钱。为了把奶奶的病治好，我就做了不该做的事。可他们是大骗子，他们一分钱也没给我。我碰坏了你的车，你不但没让我赔钱，反而还给我钱，我觉得你是好人，就想把这事告诉你，有人在背地里坏你，让你防着点。我说我的腿不能走路了，你要是还能来，那就说明你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好人，兴许你就能出钱救我奶奶！”刘老板怔怔地看着马经理：“难道会是昨天找我谈话的那家公司的王老板？他的脸上可是长着一撮毛呢！”马经理点点头：“应该是他吧。”
　　我们走进屋里，小女孩的奶奶已经昏迷不醒了。马经理便问小女孩：“你家大人呢？”小女孩说：“妈妈嫌家里太穷，就自己走了；爸爸外出打工也两年没回来了。”马经理一点也没犹豫，就让我把老太太抱上车。
　　就在我准备把老太太抱上车时，刘老板竟一步奔过来，仔仔细细看着老太太戴在手腕上的镯子，看了一会儿后，便从兜里掏出一只很陈旧的盒子，从盒里拿出一只镯子，这镯子竟跟老太太手腕上的镯子一模一样。刘老板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万分激动地冲马经理说：“马经理，是你的善良让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姑姑。不瞒你说，我已经寻找好多年了，可一直没能找到她。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跟你合作了。”马经理愣了一下说：“那你不去那家考察了？”刘老板一字一顿地说：“善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我就愿意跟善良的人交朋友，以善报善，老天都会成就你。”
　　我在心里不由感叹道：还多亏那家伙在背地里使坏呢！要不，马经理的生意能这么容易做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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