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4期
千万别说人家的坏话
作者：李澍声
竹叶村有个叫三狗的，别看是个大男人，却像长舌妇一样喜欢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搬弄是非。
这天，三狗来到村头杨跛子开的小卖部，和一些闲人坐在一起喷口水聊天。三五个闲人天上地下地聊得正起劲，二牛挑着一担柴远远地走来。三狗望了二牛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对大伙说：“你们想知道二牛堂客的一个秘密吗？”
大伙一听三狗说起二牛堂客，一个个都来了劲，嚷道：“二牛堂客有什么秘密？快说来听听！”
二牛堂客名叫玉兰，和二牛刚结婚不久。她是村里公认的大美人，和二牛结婚前在县城做过模特。当时许多大官和老板家的公子哥都想娶玉兰做堂客，可不知为什么玉兰没嫁到城里去，而是嫁给了村子里平素老实得连个屁也不敢当众放的二牛。二牛有这等福分，村子里其他男人眼珠子都妒嫉得红了，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三狗见大伙都急巴巴地等着他把二牛堂客的秘密说出来，就故意卖关子，慢条斯理地说：“这个秘密嘛，我可不轻易告诉别人的。”
小卖部的老板杨跛子掏出一包槟榔，摸了一颗递给三狗，讨好地说：“兄弟，来，吃槟榔。”
三狗把槟榔扔进口中，鼓着腮帮子嚼着，一边拿凸起的鳝鱼眼瞟了一眼越走越近的二牛。眼见二牛离小卖部只几十步的距离，三狗这才尖着嗓子，把二牛堂客的秘密抖露给大家：“你们知不知道？二牛堂客的屁股蛋上有一个紫色的胎记。”
三狗话语一出，有人就叫道：“你瞎说，二牛堂客的屁股蛋你怎么看见的？”
三狗一脸鬼笑：“嘿嘿，这用不着我告诉你们吧。”
这时，二牛挑着柴来到了小卖部前。杨跛子朝二牛喊道：“二牛，停下来歇口气吧。”
二牛以为杨跛子好心喊他休息，真的停了下来，将肩上的柴放在地上，拿衣角扇着风，向正嬉笑着看着他的大伙打起招呼。
杨跛子一本正经地对二牛说：“二牛，我们想问你一个问题。”
二牛不知其中有诈，没加提防，说：“有什么问题只管问。”
杨跛子真的开始问了：“刚才三狗说你家堂客的屁股蛋上有一个紫色的印记，这话是真还是假？”
二牛一听，知道大伙是在拿他开玩笑，红着脸瞪了三狗一眼，说了一声“无聊”，转身挑起柴就走了。
他的身后，传来了大伙的哄笑声，数三狗的哄笑声最响亮。
二牛窝着一肚子火回到家，将柴扔在场坪里，立在那“扑嗤扑嗤”地喘着粗气。二牛堂客玉兰从自家养蜜蜂的房子出来，看见二牛回来了，马上拿了一条湿毛巾迎上去，二牛却将她晾在一边，一个字儿也不说，独自进了睡房。玉兰愣在那里，不知二牛哪根神经在作怪。
晚上，玉兰脱了衣服，挨着二牛躺下。二牛突然起身，拦腰抱住玉兰。玉兰以为二牛要干那事，想要配合他，哪料二牛抱住她，将她脸朝下摁在床上。接着，二牛扯下了玉兰的小短裤，把眼晴凑在她的屁股蛋上。千真万确，那屁股上有一个紫色的胎记！
二牛傻眼了，重手重脚地将玉兰又翻了个面朝天，两眼瞪得老大地说：“老子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堂客的屁股蛋上长着一个印记，他娘的三狗是怎么知道的？你老实交代！”
玉兰霎时明白了，二牛今天行为反常，是因为她屁股蛋上长胎记的事情。她屁股上长着一个紫色胎记，自她从娘肚子里生下来就有的，不值得二牛动怒呀。二牛动怒，是不是怪三狗知道了她屁股蛋上长胎记的事情呢？玉兰想一定是！可三狗是怎么知道她屁股蛋上长着一个印记呀？玉兰糊涂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二牛见玉兰不说话，以为玉兰理亏，声音更大了：“你是不是和三狗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二牛往玉兰身上泼脏水，玉兰当然不接受，骂着二牛：“你少口里喷粪，污人清白！”
二牛和玉兰开始了嘴仗，骂得激烈时两个人还手脚并施，直到后半夜，两人精力耗尽，才渐渐休战。
第二天，二牛出门干活，脸上黑黑的，还有几道被手指甲抓过后留下的血道道。人们见了二牛这模样，仿佛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都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二牛气极了，可又不便发作，只好见了人就躲，像条夹尾巴狗。
一连好些天，二牛没去过杨跛子的小卖部了，他恨那些守在那里拿他开心的人。这天，二牛家来客了，来了客人就得打酒砍肉，而村里只有杨跛子的小卖部有酒打有肉砍，没办法，二牛只好上杨跛子的小卖部去。
杨跛子的小卖部里聚了好多人，其中一个人在大声叫着，听他尖细的口音，很容易分辨得出来他就是三狗。
三狗又在发布新闻——关于二牛堂客的新闻。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举在头顶上，一伙人伸长了脖子抢着看。那是二牛堂客玉兰的照片，她穿着小背心，小短裤，露出了大半片鼓鼓的白胸脯和修长雪白的大腿，看得人家的眼珠子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三狗一个手指头指着玉兰的小短裤说：“大家看，认真看，这上面挂着一块号码布，谁有本事猜出来它是干什么用的？”
玉兰的小短裤上挂着一块写着数字的小布片，大家看了都摇头，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三狗用不屑的语气说：“你们真是井里的蛤蟆——少见识。二牛堂客以前在宾馆里做小姐，宾馆里做小姐的好多，老板就给她们每人编一个号码，然后拍成照片挂在墙上，客人来了只需看墙上的照片，相中了谁就把谁的号码报给老板，老板再对着号码叫小姐给客人服务。”
大伙听了三狗的一番话，都啧啧地咂嘴巴：“二牛堂客怎么会是做小姐的呢？真太可惜啊！”
三狗把玉兰的照片放在嘴边，用舌尖舔着说：“做小姐有什么不好？做小姐挣大钱呀！你们不知道，二牛堂客还挣过我的钱……”
三狗话还没说完，冷不丁一只手从三狗背后伸过来，将三狗嘴边的照片抢走了。大家转过头去，才看清那个气愤得额上青筋绽起、头发直竖的人是二牛。三狗刚才说的话，二牛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二牛把那张照片攥在手里，瞪着血红的眼珠扫了三狗一眼，说：“谁还敢在这里乱嚼舌，老子要他的命！”
说完，二牛也不打酒砍肉了，掉转头气冲冲地走了。
稍后，二牛家传来了二牛和玉兰的吵骂声，一里多远的地方都能听见。
三狗在二牛和他堂客中间扔下了一颗炸弹，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照样在外面胡吹乱侃，作践别人。这天中午，三狗从二牛家的屋场坪经过，二牛的堂客玉兰正站在屋檐下，向三狗招着手，三狗不由得走了过去。
三狗到了玉兰面前，玉兰笑着说：“三狗哥，中饭时节了，到我家吃个便饭吧？”
三狗很奇怪，他到处说玉兰的坏话，玉兰骂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请他吃饭呢？
三狗想这饭不能吃，可见了玉兰那桃花脸柳树腰的漂亮模样，舍不得走了。他往玉兰的屋里头张望了几下，问：“你家二牛呢？”
玉兰说二牛上街买化肥了，要到太阳落山才能回，三狗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跟着玉兰进了屋，进屋后，玉兰给三狗泡了一杯绿豆芝麻茶，然后进厨房忙去了。
没多久，玉兰把饭菜准备好了，一碗猪耳朵，一碗炒猪肝，一碟花生米，外加一葫芦酒。玉兰热情地叫三狗上座，给他又是倒酒又是夹菜，三狗吃得真痛快。一会儿工夫，一葫芦酒见底了。这时，三狗有了醉意，眼珠子翻着白，舌头打着结,指着玉兰说：“玉……兰……，你是我们村子的大美人，我做梦都喜欢你……”
三狗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去抱玉兰。玉兰抓住三狗的一只手，说：“别急，到里屋去吧。”
三狗很听话地跟着玉兰进了里屋，又要抱玉兰亲嘴。
玉兰说：“急什么呀？把衣服也脱了吧。”
三狗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一条短裤了。
脱光了的三狗向玉兰张开双臂，兴奋地说：“宝贝，我抱你来了。”
玉兰冷笑一声：“你抱吧！”
说着，玉兰将一个箱子砸在三狗头上，然后转身跑出屋，从外面把里屋的门反锁上了。
木箱子在三狗的头上散裂开来，从里面飞出无数架“小飞机”，“嗡嗡嗡”地扑撞在三狗的身上。三狗上下乱跳，哭爹喊娘地叫唤起来。原来，那木箱子里飞出来的是一群蜜蜂，它们专往三狗的光身子上猛蜇。三狗被关在屋里，只能满屋子跑圈。可蜜蜂总能赶上他，在他身上东蜇一口，西蜇一口。后来，三狗跑不动了，只得趴在门上，哭喊着叫“开门”。那门当然没开，等三狗的全身布满了肉疙瘩，哭喊的声音嘶哑了，那门才打开。
三狗见门开了，便像狗一样向门外爬去。可是，才爬了几下，就不敢爬了，因为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这人是二牛！他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柴刀，凶神恶煞地对三狗说：“你这条乱咬人的狗，老子今天劈了你！”
三狗吓得屁滚尿流，不住地磕头求饶说：“二牛好兄弟，我不是人，您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吧。”
二牛挥着柴刀说：“要放你也容易，你只要对我说实话，你怎么知道玉兰屁股蛋上长着一个紫色胎记的？玉兰那张照片是怎么一回事？说了你就可以滚。”
三狗连声说：“我说，我说。”
三狗说，前几年，玉兰在县城里做模特时，三狗看过玉兰在县城影剧院舞台上走秀，当时玉兰穿着一条小短裤，不小心露出了屁股蛋，三狗无意中看见了那上面长着一个紫色的胎记。至于那张照片，三狗说他是在大街上捡的。当时有许多模特参加比赛，举办方给每一个模特都编了号，然后拍成照片散发给观众。有的观众随便把那些照片扔在大街上，在大街上乱逛的三狗恰巧就捡到了玉兰的照片。
三狗把真相说了出来，二牛红着脸，对站在旁边的玉兰道歉说：“玉兰，我错怪你了。”
玉兰说：“不怪你，只怪三狗这条乱咬人的狗。”
三狗站起来，正要往外溜，玉兰突然拦住他，说：“要走？那还得做一件事，把你的短裤留下。”
三狗捂着裤子说：“这短裤你要它做什么……”
二牛也愣愣地看着玉兰，不明白她的用意。
玉兰对三狗说：“你少啰嗦，叫你脱就脱！”
三狗不情愿地开始脱短裤，玉兰转过了身子。三狗的短裤脱下来了，玉兰从背后伸过手去，夺了它就出屋了。
再说三狗穿好衣服，用一件外衣罩住被蜜蜂蜇得长满了肉包子的脸，高一脚低一脚地出了二牛家，往自家屋里奔去。到了家，三狗想要歇口气儿，哪料到他的堂客将一块什么布摔在他的脸上。三狗抽了一下鼻子，闻到了那块布散发出的酸臭的气味。
三狗低下头一看，原来是他自个儿的短裤！
三狗堂客说：“刚才玉兰来了，拿着你的短裤，说你要睡她，你简直不是人！”
三狗这才明白了玉兰要他的短裤的用意，他申辩说：“我是冤枉的……”
可话还没说完，三狗堂客已张牙舞爪地向三狗扑了过来。可怜的三狗刚刚从蜜蜂的毒刺下逃了出来，现在又要受他堂客的折磨了。
三狗这次受的苦可不轻，一连十天在屋里养伤，没出大门。从此以后，三狗再也不敢说人家的坏话了。
（责编：龙友 图：曹宬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