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22期

“小狐狸”的前尘后世

作者:积雪草






  蓝媚的网名叫“小狐狸”,这个女子真的长了一张狐狸一样妖媚的脸庞,尖而小的下巴,光洁精致的额头,细长的眼睛里风生水起,看人的时候眯着眼睛,眼神迷离,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想不到她是这样一个撩人心动的女子,怎样才能把她弄到手呢?是灌醉她,还是给她喂些甜言蜜语?我知道自己有点卑鄙,可是面对这样迷人的女子,不动点心思,那还算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吗?
  我坐在沙发上痴痴地看着她,心中合计了好几个来回都下不了决心。她肯定不知道我的阴谋,转头看着我笑,真有回头一笑百媚生的娇柔。我心说:傻孩子,这会儿可是你主动送到狼嘴里的羊羔,还有心思笑,枉取了一个小狐狸的网名,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跳!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暂时不碰她。
  蓝媚大约看出了我的犹豫,有几分羞涩地说:老爸,还等什么?快过来啊!尽管她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了,这含有几分暗示、几分挑逗的话,令我兴奋不已。我假装生气,皱起眉头,板着脸训她:别老爸、老爸地叫,我会有心理障碍。她吐了一下舌头,有些撒娇意味的说:人家叫习惯了,一下子改不了口。
  我扑过去,像狼叼小羊一样把她抱在怀里,恶狠狠地说: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在我的臂弯里吃吃地笑,我剥她衣服,她扯住衣服不肯松手,有些娇嗔地说:你想什么呢?帮我把后面的拉链拉上。我这才看清楚,她穿的是一件后背有拉链的裙子!这不是告诉我该从哪儿下手吗?这个“小狐狸”!
  这天,我和蓝媚整整纠缠了一宿。她在我的怀里像一朵落花,像一片落叶,像一块被我融化了的冰。她的亲吻像雪花一般落在我的心头,她的抚摸像音乐一般舒缓,令我有流泪的冲动。我从心里爱上了这个叫蓝媚的女子,我先爱上的是她的虚拟ID,然后爱上的是她散发着香气的胴体。
  早上去公司上班,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老板想结束这家公司的经营移民澳洲。其实早几天就听到高层内部有人传言,但一直不知真假。起因是老板驾车去邻城,路上出了车祸,在这场车祸中,除了他作为男人的命根子丧失了以外,其他倒并没有什么太大损失。这个消息成了公司里的机密,或者说是公开的秘密,然后接着就听说他离婚的消息,很多人都唏嘘不已。他还那么年轻,才刚刚三十岁,还没有小孩子,就失掉了做男人的乐趣,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很长一段时间里,公司里人心浮动,都在探头探脑,随时准备望风而动。我亦如此,天天混在办公室里泡网,所以认识了这个网名叫小狐狸的女子。起初,她天天纠缠我,我懒得理她,告诉她我很老了,不玩这种弱智的游戏。她打过来一个调皮的表情,问我有多老,老到可以做她的老爸吗?我随口说差不多吧!她说她刚好缺少父爱,想看看我是不是有资格做她的老爸?然后我和她真的见了面。蓝媚是我唯一见过的网友,我躲在暗处,和很多心理阴暗的男人一样,如果窥见她是个美女,我就请她喝茶;如果是个恐龙,我就隐身到底。看见蓝媚后我就傻了,一个多么风姿绰约的女子!我从暗处跑出来跟她相见,抓住她的手久久不放。没想到这个蓝媚看到我时,竟调皮地老爸、老爸的直叫,叫得我有些不适应呢,因为我只比她大七岁。
  一整天,我的神思游移不定,没有心思工作,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就找个借口开溜,因为蓝媚在家里等我。到家后,蓝媚眉飞色舞地跟我说,她有两周的时间可以和我在一起。我听了撇撇嘴说,我还当一辈子呢,原来只有两周!我数着手指说,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有一周零四天。蓝媚乐了,撒娇地说:老爸啊,别说一辈子,真的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你不厌倦才怪,想想两个人在一起,从一而终,地老天荒地爱着,即便不会累死,也会烦死!我瞪她一眼,这个小妖精,就会胡说八道,小脑袋里怎么装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呢!蓝媚见我生气了,蹭到我的身边,抱住我的胳膊说:老爸啊,别气了,媚儿将功赎罪,给你做了好吃的!她牵着我的手去厨房,桌子上是她亲手烧的酸菜鱼、辣子鸡丁。天,这丫头知道我是无辣不欢呢,我刚尝了几口,她就歪着小脑袋,紧张兮兮地问我味道怎么样,那样子不亚于学生考试呢!
  我故意卖关子,拉长声调说,味道当然不错,不过吗,别翘尾巴,离专业水平差远了,有待提高和进步,趁这几天住在我这里,你不妨多练练,我不会嫌你做的味道差的。蓝媚恶狠狠地瞪着我,说了一声坏老爸,跟着就扑上采在我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疼得“啊”的一声惨叫,嘴里嚷嚷你怎么六亲不认,对我也下这么毒的口!蓝媚不看我,低着头摆弄手腕上戴的绿松石的手链,小声咕哝:我只是想让你记得我!
  嘴里塞满了鱼,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忽闻蓝媚的话,一下子呛住,咳嗽不止,她跑过来拍我的背,又帮我倒了水,然后一个劲地检讨,说着,眼睛里渐渐有了泪光在晃动。我突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看着蓝媚的眼睛问:你是说,我们不会在一起?蓝媚勉强笑了笑,说: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时刻记得我。
  这天,还没到下班时间,我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我想去给蓝媚买一件礼物,本想买一枚戒指套住她,可是又觉得不合适,就买了一条镶钻的链子,怕她拒绝,又想好说是提前送她的生日礼物。想象着她收到礼物时开心的样子,我真恨不得能尽早见到她。
  走出那家商店,在那一排浓密的法国梧桐的林阴道上,我看见蓝媚和一个男人站在远处的树下说话。那男人的身体依在一辆宝马车上,一副闲散随意的样子,我忽然觉得那个男人那么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显然他们是熟悉的,蓝媚的身上披着那个男人的外套。我忽然有了心疼的感觉,心里安慰自己,蓝媚不过是我的网友,普通的网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看着她上了他的车,在飞起的烟尘里,我的心忽然仿佛也跟着颓然而去。
  回到家里,我没有看到蓝媚,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都没有她的影子。在冰箱门上我发现一张用磁铁压住的留言条,她写道:老爸,我走了,你别找我了,你找不到的,你就当我是一片树叶,被风刮走了;你就当我是一滴露珠。被太阳蒸发掉了;你就当我是一缕烟尘,融进了蓝天白云。纸条的最后说:老爸,我会想你的。
  我握着纸条愣在那里,她说好了要住两周的,还差一天怎么就走了呢?我把那条手链掏出来,反反复复地看,摸摸肩上被蓝媚噬咬过的齿痕,想起她的话:我只想让你记得我。心中忽然大恸不止!不久,公司老板果然移民澳洲,树倒猢狲散,我在一家新的公司找到了新的工作,上班,下班。然后上网等着那个叫“小狐狸”的ID上线;可是,哪怕是我守株待兔式的等待,也不见什么动静。终于,我死心了,然后有了新的女朋友,以最快的速度恋爱、结婚,过起了柴米油盐的烟火生活。偶尔想起蓝媚,恍若隔世。如果一直这么过下去,即便我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也不会是天底下最痛苦的男人。不料一年以后,我突然收到了蓝媚的电子邮件,她依旧叫我老爸,她说:老爸,你别恨我,我不告诉你,觉得对你不公平,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当初在网上,以及后来和你的见面,都是我的先生、你的老板一手策划的,目的只是想借你为我们生一个孩子,因为你是海归的才子,无论是智商、学识还是长相,都是很优秀的。他的策划很顺利,在你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完成了他的计划,唯一的败笔,就是“小狐狸”爱上了你。我会好好待我们的儿子,你放心好了,我会让他受最好的教育。
  看着电子邮件,我的手颤抖得拿不住鼠标,几次想点开附件,看看那张照片。都没有成功。我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狠狠地灌了下去,回到电脑前看那张照片,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很可爱,只是那眉眼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我抱着电脑,欲哭无泪。我终于有儿子了,只是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而且今后或许永远也见不到我的儿子,哪怕是在街上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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