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2期
梦断打工路
作者：张天惠
1．天上掉下洋馅饼
段大鹏在滨江市打工已经两三个年头了，一直在火车站附近摆地摊为人擦皮鞋。随着擦鞋店如雨后春笋般地林立街头，地摊族的营生越来越难做了。望着富商大款们一个个香车美女，挥金如土，潇洒快活赛过神仙，段大鹏常常感叹老天不公，时运不济。
想当年他段大鹏在农村老家好歹也算个人物，高中毕业便当上了村小学教师。后来凭着脑瓜活络，能写会算，嘴巴又甜，二十出头便坐上了村委秘书兼会计主任的金交椅，整天吃香喝辣，好不风光。可惜在一笔征地款上做手脚时被发现，只好外出打工。谁知外面的世界如此难混，竟落到了为人擦鞋勉强度日的地步。他很不甘心，常想着出人头地，哪怕是混上个擦鞋店的小老板呢!每每想到这里，段大鹏便热血沸腾，揽生意的吆喝声更勤快更响亮了：“老板，先生，女士，太太，快擦皮鞋呀!”
这日上午，段大鹏像往常一样，正对着过往的行人热情地吆喝，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老外路过他摊前。段大鹏连忙用蹩脚的英语招呼道：“哈哟!先生，请擦擦皮鞋吧。”
那老外迟疑一下停住脚步，段大鹏上前，拉他坐在小凳上。老外耸耸肩，有点无可奈何。段大鹏又拿出一双拖鞋让老外换，准知那老外刚脱掉一只鞋，一股刺鼻呛人的脚臭扑面而来。尽管刚刚入冬，却见老外的白袜子热气腾腾，脚底板全湿透了。“哟，您这香港脚挺冲啊！”段大鹏笑道。老外似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笑了。段大鹏拿起老外的皮鞋往垫着衬布的双腿上一放，精心擦了起来。清灰尘，上鞋油，刷子刷，棉布拉，动作麻利老练。不一会儿，一双皮鞋在他手上变得锃明瓦亮，能照出人影来。
段大鹏将鞋往地上一放说道：“OK!”然后，他拿起支在摊上写着“精工擦鞋”的小木牌，指着下边的一行小字说：“祖传秘方，根治脚气。先生，您的脚患有严重脚气，又痒又臭还出脚汗；让我给您治治咋样?您听得懂中国话吗?咱这可是祖传秘方，包您药到病除，永不再犯。”老外又耸耸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段大鹏说罢，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细颈陶瓷小观音瓶，往手心里倒出一些红砖面似的药粉，不由分说将老外的脚拉到自己腿上，脱掉袜子，就把药面撤了上去，然后用双手在脚趾缝和脚底板上揉搓起来。见老外慢慢眯起眼睛，他得意地说道：“先生，舒服吧?这根治脚气是当今世界性的难题，一般药物往往治标不治本，易复发，可咱这是祖传十八代的绝世秘方，保证你从今往后双脚永远干净轻爽，再也不会难闻又难受了。”
老外穿上皮鞋，站起身踩了两下，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Very good!”
段大鹏也笑了：“先生，擦鞋3元，治脚气5元，按摩2元，一共10元。”他怕老外听不明白，边说边伸出两手比划。老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钱夹子，抽了一张钞票递过来。段大鹏接过一看，认得这是一张50美元，他瞪大了眼睛，急忙摆着手说：“No，No!”他的意思是要不了这么多。谁知老外一听，还以为不够，连忙又抽了一张50美元的钞票递过来。段大鹏一厂子愣在了那里。“Thank you，拜拜!”
“拜拜！”段大鹏举着手晃了晃，直到那老外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发愣。100美元，值人民币800块啊!这几乎抵得上他一个月的收入，段大鹏的心“咚咚”直跳，觉得刚才的一幕就像做了场梦。
2．玄机暗藏入君瓮
一个多月后，段大鹏正在老地方练摊揽活儿，忽然一辆奔驰轿车停在了他摊前。车门打开，一个身高马大的老外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迷人的中国小姐。段大鹏一眼便认出他来，心说：莫非这外国佬知道自己做了冤大头，来讨要那100美金?这可咋办?他心里就像揣了一窝兔子似的突突乱跳。
老外上下打量着段大鹏，示意身边的女秘书。女秘书点点头对段大鹏说：“这位是捷尔登国际鞋业中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保罗先生。请问，保罗先生一个多月前是在你这儿擦的鞋吧?”
“擦鞋的人太多，我想不起来了。”段大鹏冷冷地说。
“请你不要误会，保罗先生只是想和你谈谈，麻烦你跟我们去公司一趟。”女秘书将右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
“有什么好谈的?在这儿说好了。”段大鹏道。
“那好，我不妨直说吧，”女秘书莞尔一笑，“保罗先生很欣赏你的聪明、热情和机智，说公司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所以想聘请你到捷尔登工作，月薪3000元外加年终奖金，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这是真的?”段大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望着老外。
“Yes!”保罗冲他点点头。女秘书又说：“我叫琳达，是公司秘书，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回公司签订合约。”
段大鹏大喜过望。他三下五除二匆匆地将地上的东西收拾进旧帆布提包，随手将提包丢进了街边的垃圾筒，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上了奔驰轿车。
原来，保罗从十几岁时便染上了脚气病，这许多年来，他尝试过各种药物和治疗手段，却一直难以根除。为此他非常苦恼，就连他谈的好几个女朋友都是因为难以忍受他那臭气熏天的脚丫子而和他拜拜的。
然而，困扰了他十多年的顽疾，竟偶然地让中国的一个街头擦鞋匠给意外治愈，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看着自己的两脚不再起水泡脱皮，不痒不臭不出汗了，皮肤又恢复了健康而光滑的润泽，他深感中国的中医药太奥妙神奇了。于是，他决定将段大鹏招聘进公司。他这样做其实并非为了报答段大鹏，而有自己另外的如意算盘。
这天，保罗将段大鹏叫到办公室，叽里哇啦讲了一大通，秘书琳达翻译道：“段先生，你在公司一个月的试用马上就要到期了。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国际大公司的研发中心人才济济，大部分都是博士、硕士研究生毕业，你能跻身于他们中间成为一个高级白领，年薪加奖金拿到5万元人民币，已是相当不错了。实话告诉你，之所以聘用你，主要是公司打算研发一种能够治疗脚气的鞋，以应对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你可以把祖传秘方拿出来作为你的课题列人公司重点研发项目，这不但是你分内的工作任务，而且是你试用期满最好的答卷。”
听了保罗的一番话，段大鹏如梦方醒，心想，这洋鬼子真是比鬼还精啊，怪不得他一个洋公司会看上我这个穷擦鞋匠，原来船在这儿弯着呢。
“当然，公司不会亏待你的。”琳达继续翻译保罗的话，“除了享受部门经理的待遇，给你配车配房子外，秘方还可以技术入股形式参与公司年利百分之零点五的分红，这样你每年又可以拿5万元左右。”
段大鹏听到这里，心跳不由加快起来。但他毕竟是个精明的人，装作为难地说：“保罗先生，秘方是我段家的传家之宝，至今相传已十八代，祖上曾留有遗训，概不外传，我父亲恐怕……”
“百分之一，如何?不然，去留自便。”保罗一字一顿地吐着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段大鹏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这期间他脑子里迅即算了一笔账：如此一来，自己每年将有十几万进账，不出几年，就是百万富翁了，这在以前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Very good!”保罗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3．罪恶黑手断亲情
段大鹏和保罗签了合约之后，便向公司告了假，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