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1期
你是坏蛋
作者：曹志星
这天下午，章明忠下班后刚走到门外，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跑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喊：“你是个坏蛋!”章明忠旁边的同事们哈哈大笑。章明忠有些生气，一把抓住他，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男孩边挣扎边说：“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章明忠松开了手，小男孩说：“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你是个大坏蛋!”然后撒腿就跑。章明忠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以自己的身份，总不能当街去追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吧?
章明忠是电视台广告部主任。前一段时间，妻子红杏出墙，被他堵在了床上。上周刚办完离婚手续，今天又遇见这事，心情糟透了。想不到，第二天那个小男孩又出现在他面前，还和昨天一样，说他是个坏蛋，说完转身就跑。章明忠有些生气：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有教养?那个男孩见他没有追自己，就停下来，怔怔地看着他。章明忠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和孩子斤斤计较有什么意思?可是，等他转身欲走时，小男孩却又返回来，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个坏蛋!”章明忠火气上涌，如果不采取措施，小孩就会天天这样骚扰自己，不了解内情的人说不定就会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
他想先抓住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作决定。小男孩见他追来，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狂奔。他虽然是个孩子，却跑得很快，没几分钟就把章明忠甩出很远。章明忠不想追了，他就又返回来，笑眯眯地看着他，跟着又再说一句：“你是个坏蛋！”章明忠怒不可遏，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抓住他。就这样追追停停，停停追追，不久便到了花园小区。章明忠见他进了顶楼，就走上去开始敲门。门开了，一位老妇人探出头来，问他找谁?他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老妇人抱歉地笑了笑：“我是孩子的姥姥，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番。”然后把外孙喊到面前说：“这么大了，你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等你妈妈出差回来，我一定要把这事告诉她，看她怎么收拾你!”小男孩嘟囔了一声：“她出差也不给我说一声。”然后低着头走到章明忠面前，说：“叔叔，对不起了!咱们也别在外面说话了，您还是请进屋吧。”章明忠见他一举一动温文有礼，和刚才的表现判若两人，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可理解，他谢绝了孩子的邀请，转身回了家。
事情过去了，他也就渐渐地忘记了。想不到几天以后的一个中午，那个小男孩又找到他，依旧指着他的鼻子喊他坏蛋。章明忠想，这个孩子怎么如此地反复无常?他起身便追，小男孩依旧是跑跑停停，章明忠突然发力快速向小男孩冲去。小男孩猝不及防，慌了手脚，不小心撞在一辆自行车上。章明忠慌了神立刻将小男孩送往医院。办完住院手续，他又打的直奔花园小区。
他上了楼，敲开门，依然是那位老妇人。章明忠问家里的其他人呢?老妇人说上街了，然后问是不是孩子又惹他生气了?他赶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老妇人惊呼了一声，赶紧跟他去医院。这时单位打来电话，章明忠简单地向老妇人交待了几句，说他一会儿就回来，同时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递给她，这才匆匆赶回单位。
下午他来到医院。小男孩已经醒了，见到他笑了笑，说：“叔叔，真对不起，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章明忠感到不解：孩子受了伤，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还向自己道歉，这样懂礼貌的孩子，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他正沉思，小男孩说：“叔叔，您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章明忠摇头。小男孩说：“我和您一样，也叫明忠。”章明忠很是奇怪，这难道就能成为喊我坏蛋的理由?就在这时，门开了。小男孩欢快地说：“我妈妈来了!”章明忠站起身，随后愣了，来人竟然是钟静，他的初恋情人！钟静说：“你怎么在这里?”章明忠说：“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他受伤，我有一定的责任。这是5000块钱，算是补偿。至于其他的事，我们就没必要多说了。”说罢转身就走。
也难怪章明忠这样激动。读大学的时候，两人海誓山盟，想不到毕业以后，钟静却移情别恋，嫁给了县长的公子。章明忠因为这事万念俱灰，并发誓从此以后不再谈感情之事。虽然后来没有顶住各方面的压力，不得不结了婚，可自己对她的怨恨却没有因此而冲淡，反而愈来愈强烈。他真不愿意再面对她，那简直和揭自己的伤疤没什么区别。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这一天，他正在处理公务，有人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是那个小男孩，他一愣，笑道：“又怎么啦?今天不会是又来骂我吧？”小男孩没有说话，却将一个纸包放在他面前。他打开来，竟然是一叠钱，还有一封信。他拿起那封信，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叔叔，对不起，我不该骂您。可不这样，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把您请到我家。我认为，用正常的办法，你一定会拒绝我的，因为你恨我妈妈。我偷看过妈妈的日记，当初她嫁给我爸爸是被逼无奈，我还不到一周岁爸爸就出车祸死了。这些年，妈妈一直关注着您的一切，她做梦都盼望着您能来找她。我爱我的妈妈，我希望看到她快乐幸福的样子，同时，我也好想有个爸爸，这样，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于是我就想了这样一个主意：只有让你俩面对面地接上头，我的梦想才能成真。谁知道，你见了我妈妈，依然不愿意原谅她。我只有来找您，说清楚这事。我担心面对您的时候，我说不了这么多，就写了这封信。最后，我还要告诉您，我姓艾，我的名字就叫艾明忠，因为妈妈说，她这一生中，最爱的就是叫明忠的人。”
章明忠呆呆地站了很久，突然，他抓起艾明忠的手，急切地说：“赶快给你妈打电话，我想今晚请你们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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