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0期

绑架出情人

作者:王 子






  
  阿雅是在早晨6点被绑架的。
  按照常理,早晨6点并不是绑架的最佳时间。起床的时候,阿雅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是每月“例假”来临前的那种不适,但她坚持晨练已有两年多了,还是迅速穿好运动服,蹬上耐克运动鞋,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瞥了一眼眨着猫眼的小闹钟,时间是差一刻6点,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自家那栋漂亮的二层小洋楼。阿雅先是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始热身:压腿、弯腰、原地跳,这才踩着碎石小路慢慢跑起来。阿雅是在一个拐弯处突然被人从后面用胳膊勒住了脖子的。阿雅想喊叫,但脖子被勒得喘不上气来,接着她感觉屁股像被什么刺了下,她拼命地反抗挣扎,但完全无济于事,因为她背后那个人是那么强壮有力,不一会儿,阿雅就失去了知觉。
  阿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木屋里。屋顶上的石棉瓦已经破裂,阳光像探照灯一样直射进来。阿雅感觉头有些晕,她坐起身,使劲揉了揉眼睛,便看见墙角的阴影里坐着一个男人,还有一把在黑影里闪光的刀子。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阿雅连珠炮似的问道,并很快退到墙角,倚墙而坐。
  “是我绑架了你。你放心,只要你不叫喊,不逃跑,一切按我说的做,我就不会伤害你。”男人操着纯正的东北话,声音清亮,很有穿透力。
  阿雅说:“你不就是要钱吗?你放了我,我回家给你取钱。我说话算话,保证不告诉任何人。”阿雅说着站起身,要往门口走,那男人声音很低但却威严地说:“坐下!”阿雅不由一怔,不情愿地坐回到原处。
  坐在阴影里的男人说:“和你那个狗爸一样,张口是钱闭口是钱,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以为有钱就可以拿人不当人?”
  “不要钱你要干什么?”阿雅一下紧张起来。如果是敲诈钱,哪怕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为了救女儿,阿爸都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而且绝不会报警。阿爸实在是太爱她了,为了自己的女儿,他可以不惜一切。阿雅一边抓起身边的稻草使劲向男人抛掷着,一边哭泣。男人并不躲闪,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阿雅终于累了,停止了抛掷稻草,哭声也变成了细小的哽咽。
  男人拿出手机,问完阿雅家里的电话号码后,把手机拨通了。
  男人说:“是阿雅家吗?马上让老板接电话。”
  男人说:“老板你好,你女儿阿雅在我这儿。你听好喽,不许报警,一切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我就要你女儿的命!”男人说着把手机递到阿雅面前,阿雅哭叫着:“阿爸快救我!快来救我!”
  男人接着说:“我知道你有钱,我知道除了钱以外你还有个宝贝女儿。可除了这两样你他妈的什么也没有!我现在让你学狗叫,听见没有?马上学,而且要像狗那样趴在地上叫。你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你,我能感觉到,你要不按我说的做,你女儿就得倒霉!”
  手机里便传来“汪!汪!”的狗叫声,很清脆,惟妙惟肖。
  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满足,跟着说:“我不叫你停下来不许停!”说着“啪”地把手机关了。
  阿雅发现,男人居然长着一张娃娃脸。虽然上唇长着稀疏的胡子,虽然浓黑的眉毛不时地皱着,但仍掩饰不住他的稚嫩。阿雅不再哭了,她不想再在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面前掉泪。时间肯定到了中午,小木屋里的温度急剧上升。阿雅穿着运动服,浑身早已汗津津的,但她不敢把拉链拉开,因为早晨出来时,里面只戴了个乳罩。阿雅早已饥肠辘辘。每天晨练完,她都要冲个热水澡,负责做饭的吴妈早把烤面包和牛奶端到餐桌上,油煎蛋色泽金黄,很是诱人。往日中午,阿雅早就约了好友坐在开着冷气的饭店里,面对满桌的菜肴,尽情地享受。阿雅几乎吃遍了全市所有的饭店,越是大把地花钱,阿爸看了才越开心,但阿雅现在却身无分文,只能强忍着饥饿的煎熬。
  娃娃脸(阿雅已经在心里这样称呼他了)显然热了,他脱下外面的夹克衫擦着头上的汗,斑驳的阳光在他肌肉鼓凸的胳膊上跳跃。就是那只健壮的胳膊勒得阿雅险些断气,脖子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娃娃脸从墙角拎出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几个馒头和袋装榨菜,还有一瓶低价纯净水:“过来吃吧。”
  阿雅没有动,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
  “买完这个二手手机和那把刀子,剩下的钱只能买这些吃的。你不吃就得饿着,饿出毛病来可不是我的责任。”
  
  娃娃脸抓起个馒头便大口吃起来,吃得很香,把两腮撑得鼓鼓的。他用牙把装榨菜的塑料袋撕开,用手捏起块榨菜放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
  阿雅咽了一下口水,犹豫了一下,便走过去,学着娃娃脸的样,用手抓起馒头和榨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阿雅第一次觉得馒头也是香的。
  娃娃脸把那瓶纯净水拧开,看了一眼阿雅,仰起头,把纯净水瓶举过头顶,让水准确地流进嘴里,然后把瓶子递给阿雅。
  阿雅的心便一动,她知道他是怕把瓶嘴弄脏。阿雅也照样试了一下,水却灌进了鼻子里,她索性对着瓶嘴大喝了两口。
  娃娃脸又拿出手机打电话:“老板你吃饭了吗?我想你也吃不下去。你听好喽,带上你的手机,马上到沙角工地去,你要和工地上的民工一起吃饭,民工吃啥你吃啥,你要敢耍花样,那里的民工会告诉我。我说的话你违背一次,我就在你女儿的身上割一刀,你要心疼你女儿,就照我说的去做。”
  阿雅说:“你到底想干啥?”
  “我想干我想干的事。”
  阿雅有些激动地说:“你为什么非要折磨我阿爸?你说,为什么?”
  “这也叫折磨?你知道我在你爸的工地上是怎么干活的吗?我们从早上4点干到晚上7点,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说心里话,多出点力不算啥,我就是靠这一身力气出来挣钱的。关键是你爸的心已经黑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长心。他不拿我们这些民工当人,他把我们当成了挣钱的工具。我们整天在工地上风吹日晒,连点凉开水都喝不上。你知道我们吃的啥饭吗?早晨和中午每人两个馒头,一碗菜汤。晚上是大锅菜,那菜里连点油星都看不到,我敢说你家养的狗都不会吃它。就是这样的饭菜,你爸还要每天扣我们5元钱的伙食费!”
  停了一下,娃娃脸愤怒地接着说:“累,我认了;苦,我吃了;但他不该拿我们不当人!我们一起出来打工的老乡,有几个没被你爸的手下打骂过?有一次,我把搅拌机的出料口弄坏了,你爸不但扣我半个月的工钱,还让我学狗叫……”
  娃娃脸的眼里便有了泪水。阿雅惊愕地听着,一时间竟不知说啥是好。
  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阿雅有了“情况”。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阿雅问。
  娃娃脸摇了摇头。
  阿雅说:“那你就得帮我买些东西。你听我说,是女人用的东西。”
  娃娃脸翻遍夹克衫所有的口袋,只找出几元零币。
  “我只有这些钱,够吗?”
  阿雅点了点头,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娃娃脸找出一根尼龙绳,阿雅说你不用绑我,我保证不会跑的。娃娃脸根本不听阿雅的保证,把阿雅的双手倒背着绑了起来,并把绳子系在墙柱上。
  娃娃脸又拿出一卷胶带,阿雅连连说:“不用不用,我保证不喊不叫,你要相信我。”
  娃娃脸看着阿雅,迟疑了一下,还是撕开一条胶带把阿雅的嘴封上。他穿好夹克衫,从墙缝向外窥视着,然后走出小木屋。
  阿雅的老家原来也在农村。十几年前,这个城市到处都在大兴土木,阿爸就领着十几个老乡,弄来几辆破四轮农用车,为建筑工地往郊区运残土。阿爸头脑精明,他发现有些建筑工地需要回填土,阿爸就买上几条好烟打点那些工头。他们把残土运出来挣一份钱,再把那些残土运到需要回填的工地,就又挣一份钱。一年内他们就购置了几辆二手自卸车。几年之后,阿爸组建了自己的建筑公司,由当初的十几个人、七八辆车,发展成颇具规模的龙头企业。在这个极具活力的城市里,你可能不知道谁是市长,但你一定知道阿爸的名字。这让阿雅感到特别自豪。阿爸有了钱,就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在外面拈花惹草。阿雅曾劝阿妈对阿爸管严一些,没承想阿妈笑了,阿妈说有了钱的男人连毛主席都管不了,只要咱家户口簿上的名字还是她,只要咱娘俩有钱花,就随他去吧。阿妈除了穿金戴银,享受山珍海味外,就是整天和几个富婆打麻将。有一天,阿雅开车和朋友到郊区钓鱼,半路上想起没带遮阳伞,就调头往回开。阿雅回到家,“噔噔”地踩着楼梯往二楼跑,没想到和阿妈撞了个满怀。阿妈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系纽扣的手不停地抖着。卧室里,一个比母亲年轻许多的男人讨好地冲阿雅笑了笑。阿雅觉得自己的头像被什么东西一下抽空了。阿雅怔了一下,扭头向楼下跑去,刚跑到客厅,阿雅从落地窗看到阿爸的汽车开进院里。阿雅惊呆了!阿爸可以在外面为所欲为,但阿爸绝不会容忍阿妈的不贞。眼看阿爸钻出车向楼内走来,阿雅突然灵机一动,急返身跑回二楼,一把抓住那个束手无策的男人,挎着他的胳膊走下楼来,这时阿爸恰好走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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