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9期

神秘的玉镯

作者:孙方友






  三姨太的玉镯突然不见了。
  天热,三姨太在院里洗脸。洗脸时玉镯总是碰铜盆,三姨太生怕把玉镯碰坏了,就摘下来放在了石桌上,不想回屋搽香抹粉后再出来戴玉镯时,玉镯不见了。三姨太怒火万丈,大声叫喊几个丫环,吓得两只看家鹅在庭院里转来转去叫个不停。
  三姨太的玉镯是只好玉镯,是老爷去云南时专给她买回的缅甸玉镯,夏天戴上,美观又凉血,三姨太已戴了好几年了。她把胳膊放在肚子上入睡,肚子就凉凉的,很舒服;把胳膊放在头顶旁入睡,三姨太的头就清爽如秋,连蚊虫都不去光顾。老爷说三姨太把玉镯戴活了,沾满了人气。据说,戴活了的玉镯能救主人一命,有着护身符的作用。如今,玉镯不见了,三姨太当然十分生气,就像丢了护身符一般。她双手叉腰,怒目审视着几个丫环,恶狠狠地问:“说,是谁偷了我的玉镯?”
  三姨太内房特用三个丫环。三个丫环各有分工:一个叫秋红,专干粗活,洗衣晒被烧炉子打扫茅房扫地浇花全归她;一个叫秋香,专给太太捏脚捶背掏耳朵打眼儿洗澡搓背什么的;还有一个叫秋菊,是三姨太的贴身丫头,穿梭于老爷与太太之间传递信息,并负责太太的膳食安排铺床叠被以及外出陪同等事项。这三个丫头全是老爷从城里买来三姨太之后专配的。三姨太原是城里的一个歌女,老爷看中了,就花大价钱将她买了回来。
  三姨太见没人回答,便开始挨个审问。先问秋红,秋红说不知道;又问秋香,秋香已经吓哭了;最后问秋菊,秋菊说我只见你将玉镯放在了石桌上,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三姨太又问这个当儿来人了没有,三个丫环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没有。三姨太面色发青地说:“这就奇怪了,外面没来人,你们又没偷,难道那玉镯自个有腿?找,给我找!找不到玉镯你们哪个也别想安生!”
  三个丫环如遇猫的小老鼠一般开始在院子里寻找。三姨太坐在藤椅里,长长短短地出硬气。
  三个丫环找遍了小四合院的角角落落,没找到。
  三个丫环胆战心惊地来到三姨太面前,不敢说一句话。
  三姨太丢失了玉镯的事惊动了老爷。老爷来到三姨太的住所,简单地问了问情况,接着目光就凶狠起来。老爷把凶狠的目光转向三个丫环,三个丫环顿时白了脸色。老爷说对偷儿怎能如此善良,要审,要动家法!
  老爷一声令下,窜出来几个打手,当即就把三个丫环全绑了。三个打手同时拿起了皮鞭,扬得很高。
  老爷说:“慢!现在你们自招或检举出谁偷了玉镯,还可以不受皮肉之苦。”
  三个丫环茫然地互望一眼,没一个人说话。
  只见老爷一挥手,皮鞭如同雨点儿般落在了三个女孩儿身上。鞭落之处,一会儿便渗出了血。三个丫环同时呼喊冤枉。
  打了一阵,老爷喊停,命三个打手拿出了小刀和墨。
  老爷望了望三个遍体鳞伤的丫环说:“如果你们都不说,就将被破面,刻上一条小蛇,让你们永远也洗不清!”
  三个丫环一下被吓昏了过去。
  三姨太毕竟是女人,觉得有点儿过了,便对老爷说:“算啦,全辞了——算了吧!”
  老爷听了就罢了手。
  第二天,被毒打后的秋红秋香秋菊就相互搀扶着走出了那座深宅大院。
  三个丫环走到一个僻静处,秋红说:“姐妹们,现在打也挨了,也被主家赶了出来,是谁偷了那玉镯,说出来吧!”
  秋香和秋菊都摇了摇头,对天发誓,说是若偷了玉镯,天打五雷轰。秋红很奇怪地说:“这就怪了,咱们都没偷,又到处找不到,玉镯到底哪儿去了呢?”
  秋菊说:“很可能是三姨太自个儿藏了起来!”
  秋香说:“对,咱们都知道三姨太与大少爷的事,她为了封口,故意藏了玉镯,让老爷辞退我们。”
  秋菊想了想说:“有道理。为了不把我们置于死地,她还放了我们一码儿,为我们讲了情,省得我们狗急跳墙乱说一通。”
  秋红说:“三姨太不是那种人,她与大少爷的事儿我们知道已久,为什么现在才赶我们走?看来玉镯是真丢了。”
  秋菊疑惑地问:“若真丢了,我们三个没拿,外面又没来人,是谁偷的呢?”
  秋香说:“是呀!”
  秋红说:“这是一个谜,我们应该破了它,洗清我们的冤枉!”
  不久,共产党的土改工作组来到了镇里,三姨太的丈夫和大少爷都因反动透顶被枪毙了,三姨太也被拉上了批斗台。秋红是土改积极分子,当下叫来了秋菊和秋香,三人同时上台揭发三姨太,说到愤怒处,禁不住又掐又拧,最后异口同声斥问玉镯的下落。三姨太那时已如傻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当天夜里,由于民兵看管不严,三姨太就用自己的腰带上了吊。
  秋红秋菊秋香都很怅然,因为到底也没问出玉镯的下落。
  几天后,贫农团开始分配地主的财产,三姨太的两只看家鹅分给了秋红家。秋红爹原想养着看家,不想两只鹅念旧主人,死活不听使唤,到处乱跑乱叫。秋红爹一怒之下,两刀就剁下了两只鹅头,让秋红烧水煺鹅毛。不想秋红将热水浇到死鹅身上的时候,只听“当”的一声,那只玉镯从一只鹅的脖子里显露了出来。秋红大叫一声,豁然解开了玉镯之谜——原来是趁三姨太回屋搽香抹粉之时,一只鹅去“吃”那玉镯,玉镯便套进了它的脖子里被羽毛覆盖,于是造成了这一谜案。
  秋红急忙找到秋菊和秋香,说明了情况。三个人感慨万分,挨个抚摸那玉镯,想想三姨太还不是心地太坏的地主婆,三个人就结伴来到三姨太坟前,为她烧了一炷香,并将玉镯深深地埋在了她的坟头。
  
  (责编: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