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6期
绿手绢红手绢
作者：徐国泰
二娃与谷子是同乡又是好朋友，两人同在深圳一家公司打工。一次偶然的机会，谷子看上了二娃的姐姐。
这事说来也巧：谷子与二娃不同一个村，二娃在南山村，谷子在北山村，一南一北，相隔十里地。一天，和谷子一块打工的邻居回家探亲后回深圳，带回了一张报纸，报上登了一篇介绍本乡南山村女青年尹大翠学雷锋做好事的通讯，谷子看了报纸顿生爱慕之心。有次聊天时，谷子指着报纸对二娃说：“看，你们村出了个好姑娘，事迹好感人，我要是能讨她做老婆，就是少活几年也高兴啊！”二娃接过报纸一看，原来报上登的这姑娘竟是自己的姐姐，眼睛不觉一亮，一时兴起，脱口而出：“谷子哥，你当真这么喜欢她？你说的如是真心话，我来给你当红娘，怎么样？”这本来是句开玩笑的话，不料，当谷子后来知道大翠是二娃的姐姐时，就真的找上了二娃，非要他借回家过年的机会当个牵线人不可！
转眼年底到了。两人坐火车一同回家，在路上，二娃一想到给谷子提亲的事就感到头痛，他后悔那天不该信口开河，毛遂自荐。他想，这事儿如果姐姐愿意，那当然是皆大欢喜；要是姐姐不愿意呢，自己小鼻子挨刮是小事，说不定人家谷子上门来，还会弄出洋相哩。但自己亲口答应过的事不好反悔，必须想出一个既不使自己太为难，又不令谷子太难堪的办法。二娃与谷子在回来的火车上，就一路思考着这个问题。于是他对谷子说起这件事。
他俩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二娃回到家，先向姐姐挑明谷子想与她见面，如果姐姐愿意，他就在窗台上挂块绿手绢；如不愿意，就挂块红手绢，谷子第二天上他家来时，按暗号行事，看到绿手绢就可大大方方叫门，如看到红手绢就不动声色地走人，不必惊动家人和邻里！
当天晚上，二娃鼓起勇气对姐姐说了谷子想见面的事。可话才开了个头，姐姐的脸色就由晴转阴，说：“哟，二娃长本事啦，回来给姐姐做媒了！”幸好二娃早有思想准备，拿出报纸，解释说：“弟弟哪敢呢，其实真正做媒的还是它！”大翠一看，是那张登了自己事迹的报纸，就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二娃把谷子对她是如何如何爱慕的话说了一番。
二娃的话不但没给姐姐带来兴趣，反而引起姐姐的更大反感。姐姐说：“二娃，姐姐不能不说你几句了。你头脑出毛病了是不是？一听到人家说爱姐姐，你就自告奋勇当媒人，有你这样做弟弟的吗？”姐姐越说越生气，见二娃有点难堪，就压住了火气：“你说谷子是个好青年，但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的好青年多着呢，可有人是嘴上甜蜜蜜，肚里一包糠！告诉你吧，姐姐的婚事姐姐自己安排，你就别操这份心了！”二娃见姐姐把话说到了头，他想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那见面的事当然就黄了。
年前的事多，大翠忙于为村里孤寡老人浆洗，家里该买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买回来。她准备第二天上午去镇上买年货，可清早又接到通知，要她上午去村里有事。她只好把买年货的事交给了二娃，二娃出门前，没有忘记在对着公路的窗台上挂上一块红手绢。
上午，谷子早早来了。他按二娃说的，他家沿村内公路往前走，离村口不到半里的地方就到了。谷子放慢脚步，留心观察每一家的窗台，突然，有家窗台上的一块绿手绢跳入了他的眼帘，哈，二娃家找到了！鲜亮鲜亮的绿手绢，好像是大翠在向他招手！他太高兴了，心里乐得突突直跳。快到门前一看，门是关着的，当走近门边，才看到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门，叫了声：“二娃在家吗？”没人回话。当他看清了屋里的情景时，又愣住了：除了靠窗户边的床上躺着一位老大妈外，再没有其他人。谷子知道二娃家只有他们姐弟俩，可这床上睡的是二娃家的什么人？二娃又上哪儿去了呢？他走近老人床边，彬彬有礼地问道：“大妈，您老是二娃什么人？二娃怎么不在家呢？”老人没有回话，只是直喊着：“水，我要喝水！”谷子倒了一杯水递给老人，见老人脸上红扑扑的，他用手一摸，吓了一跳，老人在发高烧！这个二娃到底上哪儿去了呢？老人再这样烧下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救人要紧！于是他赶紧背起老人去村口的医务所看病。
谷子刚跑出四五十米远，从后头追来了个推板车的姑娘。她边跑边对着谷子大声喊：“同志，请等一等，快把大妈放到车上来。”板车来到身边，谷子小心地把大妈放到了板车上。这姑娘好像早已知道大妈病得不轻，脸上堆着焦急的愁容，立即麻利地为老人盖好了被子，还脱下外衣垫在大妈的头下做枕头。谷子想，这个姑娘待老人多细心多周到啊！
路上，谷子不由偷偷看了她几眼：呀！好漂亮的姑娘啊，身体不高不矮，外貌端庄秀丽，说话甜甜的，脆脆的，鹅蛋脸上还嵌着一对迷人的小酒窝。谷子看呆了，他想，这姑娘要是二娃的姐姐大翠该多好啊！就在这时，远处有人朝她大声喊了起来：“大丫，有人找你，你快过来！”“大丫？”谷子心里“格登”了一下，顿时凉了半截：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不是大翠呢？
“同志，请你帮我把车子推到前面村口的医务所好吗？我去一下就来！”姑娘说完小跑着走了。
谷子把板车拉到医务所，把老人抱进了屋里。医生小柳诊断后给老人打针输液。老人安顿好了，谷子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想，该抓紧时间去找大翠。他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交给小柳医生，作为大妈的医药费，就走出了医务所。
谷子风风火火地往原来的地方赶，因匆忙，把隔壁的二娃家当成大妈家。事就这么巧，这正是他要找的地方。当他走近二娃门边又傻眼了，刚才挂在窗台上的绿手绢，现在又变成了红手绢，大门还上了锁。谷子莫明其妙了：怎么情况又变化了！莫非二娃和大翠反悔了？谷子站在门口不满地嘀咕着。
在谷子离开医务所不久，大丫就来了。她不见背大妈的小伙子，就问小柳。小柳告诉她，那小伙子丢下一百元钱就走了。正好有个来看病的人对大丫说：“我看见那个背大妈的小伙子在你门口转悠着。”
大丫请小柳医生帮助照顾一下大妈，就往家里赶。刚走上公路，就碰上二娃骑自行车从镇上回来，她指着远处就要转身离开的那个人，对二娃说：“快，你赶快去叫住那个人，我有事要找他。”二娃想问那个人是谁，找他有啥事？可大丫着急地说：“你再不去追，人家可就走了。”二娃立即蹬车快速追去。
两人一照面，二娃眼睛就瞪大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谷子！他与谷子握了握手，指着路上赶来的大丫说：“谷子哥，她就是我姐。”谷子疑惑起来：“她是你姐？你姐不是叫大翠吗？怎么刚才人家喊她大丫？”二娃哈哈大笑：“大丫是她的小名，村里人都喜欢喊她的小名。”
这时大翠已赶到了，开了门对二娃喊道：“二娃，快让客人到家里喝茶！”二娃心里敲起了小鼓，他不明白，昨晚提到谷子时，姐姐根本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今天怎么这么热情起来？他故意放开喉咙大声喊道：“姐，这位就是我昨晚跟你说起的那个谷子呀！”
大翠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帅哥就是想跟她见面的谷子，顿时两颊飞起了红晕，羞答答地进了屋。
二娃和谷子没有进屋，两人在门口聊了起来：“谷子哥，你没有看到窗台上的那块红手绢？还在这儿转悠！”
谷子不高兴地说：“你先前挂出的是绿手绢，现在为什么又换上了红手绢？”
“我什么时候挂过绿手绢？你瞎说！”二娃有点委屈地说道，“昨晚提起你那事，我姐把我好一顿训，她根本不同意见面，你说我能挂绿手绢吗？”
谷子说：“半小时之前，我明明看到的是绿手绢。”
二娃丝毫不让步：“我看你是想绿手绢想昏了头！我姐不同意，我还敢挂绿手绢？我要撒谎是小狗！”
“我要是撒谎也是小狗！”
两人在门外的争议被大翠听到了，她探头看了看窗台上的红手绢，就明白了他俩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了，出了门，假装生气地说：“好哇，原来你们里外勾结，冲着我来挂手绢，设暗号、演双簧！你们就不怕我拧下你们的耳朵当下酒菜？”
谷子接过话题，笑着说：“大翠呀，拧下耳朵我倒不怕，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搞不清楚红手绢绿手绢问题。我先前看到的明明是一块绿手绢，可二娃硬是说我撒谎，这不让我背上了做人不诚实的‘大黑锅’了？”
“你就是在说谎嘛！”二娃仍然固执己见。
“谷子没有说谎，我可以作证。”大翠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绿手绢，对他俩说：“你们看，谷子先前看到的是隔壁大妈家这块手绢，他看错了门户。”
原来，年初大翠领头成立了南山村关爱孤寡老人志愿服务队。大翠给村里的五保户和孤老残疾人每户发了一块绿手绢，并跟他们约好了，谁家有困难需要帮助时，就把这绿手绢往窗台上一挂，作为求助信号。志愿服务队的队员们见了信号，会马上上门服务。二娃的邻居聋大妈早上发了病，她就在窗台上挂出了绿手绢。事有凑巧，刚好被赶来的谷子撞上了，错把聋大妈家当成了二娃家。当大翠准备送聋大妈上医院外出借板车时，谷子抢先一步把聋大妈背出了大门……
二娃听完，忍不住大笑道：“今天这事儿，真是芝麻掉进了针眼里——巧极了！”
谷子激动地说：“为了给有困难的老人送去阳光和温暖，大翠可动了不少的心思啊！”
“姐，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找谷子哥了！”二娃高兴地说。
“那你说说我找谷子啥事？”大翠问道。
“啥事？”二娃把头一昂，“谷子哥今天的事做得漂亮，你要请谷子哥的客呗！对不对？”
大翠嗔怪道：“你猜不着，多舌鬼！”接着解释说，“今天县文明办王主任要到村里来，召开关爱孤寡老人、构建和谐社会的座谈会，我们志愿服务队的队员都要去参加，我请谷子去赴会，回来再谈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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