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5期
矮子的婚事
作者：扬 沙
刘全光身高158公分，被人称作矮子。矮子娶了个名叫邓成香的矮媳妇，身高才148公分。他们生了个儿子，取名刘长高，一心盼望他长得高大些。可事与愿违，刘长高到了20岁仍然才158公分高，还是个矮子。
刘全光暗自神伤，深知矮个子在现实生活中实在是弊大于利。一想到爷爷、父亲，还有儿子都是矮子，就恨不得将儿子拔高一尺，甩掉“矮子世家”的帽子。
儿子刘长高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人高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成才。他19岁高中毕业，2分之差高考落榜后潜心搞特种水产养殖。仅三、五年就实现了资产过百万元，成为全市养殖大户，成了一位不同凡响的人物。
刘长高创业有成，来采访参观的、上门取经的络绎不绝，还有不少提亲求婚者。面对这一局面刘全光喜忧参半：儿子成了大能人，从没听人叫过他矮子，而是“师傅长、老板短”地围着他转。但他怕儿子步自己的后尘。想当年风华正茂之时，他是个民办教师，那时民办教师在农村是个凤毛麟角的角色。他春风得意地想找个高个女孩做媳妇，岂料村支书捷足先登，差遣媒人上门，硬是要把锄头把高的女儿许配给他。囿于种种原因，他俯首就范了。今非昔比，儿子婚事这一关一定要把住。
为了掌握主动权，避免生米做成熟饭，刘全光把儿子找来说：“儿子呀，你事业有成，我打心眼里高兴。但有一事我得先提个醒，就是关于你找媳妇的事。我们家世代都是矮个子，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我要求从你这一代起都要找高个女人做媳妇，把高基因引进我们的遗传基因，这样也许……”
刘长高自然品尝够了矮个男人自惭形秽的尴尬，他懂得生儿育女的遗传之道，也希望自己的后代不再是矮子，便接过话说：“爸，您的心思用意我全明白，我一定要给您找个高个儿媳，只要个头高，其他的条件不计较。”刘全光听儿子这么一说，也就解除了一块心病。
刘长高要娶高个媳妇的信息被村里的刘晓春知道了。她是个职业媒婆，原以为刘长高是个大款人物，眼光锁定在城里小姐身上，一直不敢去过问。如今获得这消息，心里乐开了花，便去刘家对刘全光说：“哎呀呀，大兄弟，要找高个儿媳还不容易，媒人我当定了，保准让你父子称心如意。”
“哦，听你的口气，想必是有主儿了?”刘全光问。
“实话对你说吧，还真有了着落。”刘晓春双腿一盘坐在沙发上说，“与咱相邻的鱼胆村李子华、陈成梅夫妇生有一对孪生女儿，模样长得俊秀，且身材高挑。李子华夫妇有了这对宝贝女儿，心气很高，不是嫌人家里穷就是嫌别人没能耐，我都去过三次了也没说成一家。咱长高侄子是个大能人，这回我去说媒保准成功。”
刘媒婆说的是大实话，鱼胆村的那对孪生姐妹，姐姐名叫李志英，妹妹取名李志美。因为是孪生，两姐妹从面相到体形都长得一模一样，以至于连亲生父母有时也会把她俩叫错。据说她俩办身份证时用的就是一张照片。
刘媒婆到李家说媒，李家人得知是东城村的刘长高，很是高兴。刘长高这些年又是上报又是上电视，十里八乡无人不知，能攀上这么个大能人做女婿还有什么可说的。李子华立马招呼老婆子宰鸡杀鸭招待刘媒婆。
果不出所料，一言即中，刘媒婆开心死了。
李家姐妹俩都愿意嫁给刘长高，吃饭时两人一左一右挨坐在刘媒婆身旁，争着往刘媒婆碗里夹鸡腿送鱼块。刘媒婆这才想到：两姐妹都情愿，可刘长高只有一个呀!刘媒婆的本意是选李志英，因为她为姐排在李志美前面。可李子华夫妇说要先嫁李志美。刘媒婆说：“不行，不行，长幼有序，颠倒不得，到时人家会说我这媒婆当得失水准。”
事情到了节骨眼上，李子华夫妇只好实话实说了。志美12岁时生过一场怪病，成了弱智人。由于姐妹长得一个模样，平日里凡事均由志英遮掩，外人觉察不出来。一旦先嫁志英，志美弱智的事就会露馅，再嫁就难了。刘媒婆的丈夫与李子华是同年老庚，平日往来密切，刘媒婆觉得不妥，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哄得一时，难骗一世。我与刘长高同住一个村子，日后闹出事来大家都不好收场。”
“大妹子，给你透了底，图的就是求你帮忙。只要把志美嫁过去了，婚一结生米煮成熟饭，那就由不得他了，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看走了眼。退一万步说，即使日后离婚，志美起码也可以捞到一笔钱财，大半辈子就不用愁了。所以，这个忙你非帮不可。”陈成梅哀求着对刘媒婆说。
李子华又帮了腔：“嫂子，说什么你也得帮我们圆了这好事，再说，我也帮过你家的忙呢!去年老庚在县城超市偷剃须刀被抓，要不是我替他打掩护，早就进了派出所。”
刘媒婆半天无语，左右为难，但最后还是违心地点了头。不料志英却大唱反调，说：“先嫁志美我不反对，但甭想用我当替身，虚假坑人的事我做不来也不能做，因为我也是个人，也得出嫁，要给自己留好名声。”
“死丫头，你敢!”李子华厉声喝道，“志美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亲姐姐不帮她一把还指望谁呀!”
“帮妹妹也不是这么帮的嘛，结婚是人生中的大事，怎能昧着良心去骗人，这事迟早会穿帮，到时怎么下台？”李志英义正辞严地反驳。
“志英，娘求你只帮她这一回。”陈成梅带有威胁的口气说，“你这么固执，那我跟志美就死在你面前!”说着就拉着志美往地上一跪。李志英目瞪口呆慌了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气之下跑回自己房间，扑倒在床上伤心啜泣。
第二天上午，刘媒婆把姐妹俩领到家里，叫刘长高来会面。刘长高见姐妹俩果然生得漂亮，且身材又高大，已是满心欢喜。李志英扑闪着双眼，陪刘长高说话，问这问那热情大方。李志美微笑端坐一旁，虽一言不发，但也不失时机地给刘长高添水送茶。刘长高左顾右盼，实在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幸好让他发现了与他说话的女孩左手食指背上有道二公分长的刀痕。想必是切菜、砍柴什么的留下的。刘媒婆告知她叫李志美，另一位是姐姐叫李志英。
在刘媒婆的提议下，两姐妹又去刘长高家实地考察，其实是让长高的父母过目。由于双方都感到满意，刘长高执意留两姐妹在家吃午饭，刘全光夫妇高兴地忙开了。
三天后，刘长高备好彩礼，在刘媒婆的陪同下去鱼胆村李子华家向李志美求婚，李家人自然是盛情招待。那个左手食指上有疤痕的姑娘一直陪刘长高问寒问暖，关怀备至。而在一旁的妹妹欲言无语却在传送秋波，万种风情。刘长高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他认准了李志美，因为很忙，没闲功夫长聊，对李子华说：“我人长得又矮又丑，如果你们看不上也没关系，权当朋友串门。如能得到你们的厚爱，过几天去办婚姻登记如何?”
“嗬，小刘，看你说哪去了，你能相中我们家的妞儿算是我们高攀了。人矮点有什么关系，只要有能耐就行。”李子华算是一锤定音。
“长高哥，我……愿意。”李志美羞答答地说，算是最后拍板。
“五一”节前夕，刘长高牵着手指上有疤痕的姑娘到乡政府办了结婚手续，第二天便在村子里举行结婚仪式，大摆酒席宴请宾客。花烛之夜，刘长高酒喝多了已有八分醉，趔趄着走进洞房。“美美，让你等……等久了，对、对……对不起。”说着一把掀下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将一张满口酒气的嘴凑上去想亲新娘一口，不想新娘却站了起来说：“我要尿尿!”
刘长高“扑嗤”一笑说：“尿吧，尿吧，床底下有搪瓷尿盆。”
“我不，你在我尿不出，我要上厕所。”新娘傻乎乎地说。
“好吧，快去快回!”刘长高已不胜酒力，不由自主地栽倒在床上。
新郎等新娘撒尿是情理之中的事，意料之外的是，新娘上厕所撒尿一去就再没回来。原来志美撒完尿后，竟把结婚的事忘了，而是急着找姐姐，因为她平素与姐姐一向是形影不离的。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东瞧瞧西望望，哪儿都不像自己的家，便急着走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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