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20期
怒讨说法
作者：徐凤清
原来，金吉英以帮赵国林妻子动手术为名，收买他放弃上告大名服装公司不成，又打电话给管外资企业的章副县长，威胁说如果赵国林还要上告，她准备把大名公司搬到别处去。这一招真行，把章副县长吓住了，连忙要县总工会主席戴德和把赵国林找来。
车子开进县政府，戴德和陪赵国林走进章副县长办公室。章副县长的脸色很难看，赵国林说：“章县长，你找我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章副县长拍拍赵国林的肩膀，叹口气说：“我们东宁是个穷县，好不容易招到几家外资企业，我们要为它们的发展创造良好环境，不能看着它们来了又搬走了。关于周小玲的事，你不要再向市里告，大名服装公司金老板打电话告诉我，已经按家属的要求处理妥当，他们回老家去了。我请你回到公司后，多做做职工的思想工作，请她们忍一忍，许多事情政府会考虑的。”
赵国林恳切地说：“章县长，大名公司违反《劳动法》，以至引起周小玲疲劳过度而死。中国女工的权益遭到如此肆无忌惮的侵犯，怎能视而不见？章县长，我们的政府，我们的工会干部要为自己的骨肉姊妹作主啊！”
章副县长的脸拉长了，在办公室里急走了几步，突然回身说：“赵国林同志，我不给你讲什么道理了，想得通要执行，想不通也要执行！”
站在一旁的县总工会主席戴德和也十分严肃地说：“赵国林同志，你是党的工会干部，对党和政府的意见要绝对服从。”
赵国林痛苦地望着章副县长和戴德和，倔强地说：“章县长，戴主席，我想不通，我不能服从！”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走出了章副县长办公室。
赵国林回到公司，立刻被韩国女老板金吉英叫去。这回，金吉英对他没有一点笑容了，满脸杀气：“赵国林，听说你要到市里状告我的大名公司，有这回事吗？”
赵国林挺着身子回答：“有这回事。”
金吉英说：“好啊，真有你中国人的骨气。我再劝你一句，用你的骨气和忠诚，好好为大名公司效劳，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不仅将你的妻子送省城动手术，还要给你加薪，提你当我的经理助理。赵国林，我这是最后劝你一次，用你们中国的话说，做到仁至义尽。你好好想想，你要走光明路还是独木桥？”
赵国林脸色铁黑：“我当然要走光明路，但不是我一个人走。”
金吉英冷笑了两声，说：“赵国林，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就正式通知你：由于你屡次煽动公司职工闹事，公司决定将你解雇！”
赵国林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他没有气馁，回家后，拜托隔壁的老阿姨照顾妻子阿蓉，自己带着周小玲家的地址，去四川取证。先坐汽车到省城，再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才来到大山里的周小玲家。周小玲妈妈一看赵国林为了她的女儿，千里迢迢来到大山里，一路上没有睡好、吃好，满脸硬茬茬的胡子，眼睛落了窝，不觉心里一阵发酸，后悔不该听了金吉英的话就回来。周小玲妈妈立刻陪赵国林来到学校，找出当年周小玲的体检表格，一看果然身体健康，根本就没有什么先天性心脏病。拿到周小玲的体检表格后，赵国林帮助周小玲妈妈写了份周小玲在大名服装公司累死的控诉书。证据和控诉书拿到手后，赵国林不顾疲劳，又坐车赶回来。
他坐汽车回到东宁县城，天已经黑了。一个多星期不在家，不知妻子阿蓉怎样了，正当他心急如焚地走出车站，要拐上大街的时候，突然冲过来一辆小面包车，两个蒙面大汉二话不说把他拖到车上，车子向郊外飞快开去。
面包车在一个荒林子旁边停下，赵国林被拖出来，一个高个子蒙面大汉伸出手说：“把你去周小玲家取的材料给我，没你的事。”
赵国林明白，这是金吉英请了黑道上的人，企图毁灭证据。他护住口袋愤怒地说：“你们为什么要做金吉英的帮凶？”
另一个蒙面大汉说：“只要谁给钱，我们就给谁干。拿出来，不伤你一根毫毛。”
赵国林说：“不！绝对不能给你，你们拦路抢劫是犯法的！”
高个子蒙面大汉说：“少跟他啰嗦！”举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一下把赵国林击昏。
六、邪不压正
赵国林醒来的时候，已躺在县人民医院里。他头痛欲裂，眼睛慢慢睁开，发现旁边坐着县法院的龚法官。龚法官见他醒了，高兴而又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赵国林同志，你可醒过来了，你已经躺了两天两夜。”
赵国林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手臂上吊着盐水。他着急地问：“龚法官，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去周小玲家取的证据呢？”
龚法官告诉他，县法院接到赵国林以工会的名义向法院提出的诉状后，金吉英便不断向抓外资企业的章副县长施加压力。章副县长为了出政绩，借为外资企业创造良好投资环境为由，下行政命令，不许法院接手这个案子，致使龚法官的调查取证工作陷入困境。那天，赵国林找龚法官了解进展情况，最后失望离去，龚法官心里久久难以平静，他决心捍卫法律的公正。在法院领导的支持下，他继续开展查访工作，掌握了大名公司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的大量证据。同时，他还同医院暗中联系，在周小玲火化前，通过验尸，确定她根本就没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是，周小玲的妈妈回大山里去了，没有她的控诉材料，这个案子就没有了力度。正当龚法官为这个案子为难的时候，得到了金吉英把赵国林开除出公司，赵国林单身去千里之外的周小玲家取证的消息。龚法官既为他的正义行为而感动，又为他的安全而担心。在估计赵国林可能回来的那几个日子里，法院派了法警暗中保护。果然，赵国林一下汽车就被劫走，当蒙面大汉把赵国林击昏抢了材料就要逃跑的时候，被紧跟上来的法警当场抓住。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县法院准备顶住章副县长的压力，等赵国林身体恢复后就开庭审理此案。
赵国林激动地拉住龚法官的手说：“谢谢龚法官！”
正在这时，病房外面进来两个女工，一见赵国林醒了，高兴得泪花闪闪。赵国林诧异地问：“你们怎么不在公司上班？”
女工告诉他：他去周小玲家取证后，公司里的女工不放心，下班后轮着去他家陪他的妻子阿蓉。就在他离开后的第三天深夜，阿蓉突然昏迷不醒。两个陪伴的女工打电话给１２０急救中心，把阿蓉送到县人民医院。当医院得知阿蓉的丈夫赵国林为了替死去的中国女工讨个说法而去千里之外取证的时候，医生们都被他的正义举动震动了，他们连夜把省城的专家请到医院对阿蓉进行抢救。大名公司的三百多位中国女工自动捐出五六万元钱，送到医院，这又叫全院医护人员大受感动，也纷纷为阿蓉捐款。专家为阿蓉制订了最佳的手术方案，手术很成功，现在阿蓉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赵国林的眼里淌下了热泪。多好的中国女工啊，我为她们奔波值得！三天后，赵国林可以下床活动。他去楼下看了妻子阿蓉，阿蓉流着泪说：“国林，我这条命是大名公司姊妹们给的，你安心去替她们打官司，我支持你。”
赵国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心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又过了三天，法院冲破层层阻力，在庄严的国徽下正式开庭。
大名公司法人代表金吉英脸色腊黄，坐在被告席上。原告席坐着赵国林和大名公司中国女工代表。县电台、电视台、县报记者也都到了，看法院如何判决这件中国女工状告外资企业的案子。旁听席上坐满了人，他们都是自发来的，是为中国女工助威来的。根据法定程序，原告发言，被告辩驳，双方交锋十分激烈。
就在难分难解的时候，法院门口突然开来一辆小车，车里下来三个人，一个是章副县长，一个是县总工会主席戴德和，另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头，拄着根拐杖。章副县长脸色难看，戴德和也神情紧张，他俩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头走进法庭。
龚法官一愣，章副县长和戴德和来干什么？这个老头又是什么人？他感到隐隐的不安，难道今天这个案子又要卡壳了？赵国林的胸口也突然像有块巨石压住，韩国女老板金吉英脸上却漾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只见老头慢慢走向神情得意的金吉英，金吉英喊了声“爸爸”，还没有喊出第二声，老头伸出右手，狠狠地抽了金吉英一巴掌。金吉英被这突然的一巴掌抽得晕头转向，老头厉声说：“金吉英，你还不赶快向公司的中国女工赔礼道歉！”
这突然发生的变化，把心情一直紧张的章副县长、县总工会主席戴德和惊得目瞪口呆。龚法官和赵国林也弄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形势如此急转直下。
老头见金吉英还呆着不动，又用干涩的嗓音喘着喊：“你还不道歉啊？你在中国都干了些什么？你犯的事难道还要我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代你道歉不成？”
金吉英看见父亲又扬起了巴掌，只得站起来，朝赵国林和大名公司的中国女工代表鞠躬道歉。
老头又对龚法官说：“法官大人，我是金吉英的父亲，在你们东宁县开了家大名服装公司的子公司。我的女儿金吉英违反了贵国的《劳动法》，致使一个叫周小玲的姑娘劳累死亡，我心里十分悲痛。我愿接受法院的任何判决。”
原来，这个老头是韩国大名服装公司的总裁，叫金明山。他的中国子公司发生了周小玲疲劳过度而死的事件后，他遥控指挥金吉英耍尽花招，进行顽抗。但当金吉英根据他的授意花钱买通蒙面大汉抢劫赵国林从千里之外取回的证据露馅后，他紧张了，明白如果一旦开庭，对大名公司肯定不利。与其束手就擒，不如以退为守。他权衡利弊，觉得中国女工是世界上最好的职工，她们工作出色，报酬又少，为他的大名公司创造了最大的利润。他不想失去中国这块市场，于是就从韩国匆匆赶来，演了这出苦肉计。
当龚法官宣布判决，金明山总裁一口接受时，赵国林身子挺得直直的，中国女工代表泪花闪闪，旁听的群众，以及报社、电台、电视台的记者也一齐为中国女工的最后胜利而鼓掌。
章副县长同县总工会主席戴德和，此刻在赵国林和中国女工代表面前羞愧无比，不得不愧疚地低下了头……（责编：龙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