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6期
局长夫人驯狗
作者：靳宝仪
钱局长的夫人退休了，她感到十分寂寞，很想养条狗来解解闷。她这个想法，被善于察言观色的钱局长办公室的王主任知道了。为了讨好钱局长，王主任回到家，就说服了女儿和妻子，把自己家里的爱犬贝贝送到了钱局长家里，并殷勤地介绍贝贝怎样聪明，怎样通人性。局长夫人一听很高兴，顿时就把贝贝留下了。
自从有了贝贝，局长夫人的生活充实多了。但贝贝有一个不良习惯，不管它吃得多饱，也不管是谁，只要有人给它扔肉骨头，它就会啃个不停，这使局长夫人非常烦心。一来，她生怕外来的食品有毒或有传染病菌，东吃西吃，岂不要了狗命！二来嘛，堂堂局长夫人家出来的狗，老在路边吃人家的东西，也有失她局长夫人的身份。于是，局长夫人动起了脑筋，下决心要改掉贝贝爱吃别人食物的陋习。
局长夫人想起了王主任说的贝贝聪明，还通人性，于是她找来了许许多多书籍，最后制订了一套驯狗的妙计。
第一条妙计叫苦肉计。
局长夫人时不时请来些亲朋好友，让他们来喂贝贝，贝贝见了它最爱吃的肉骨头，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谁知它每吃一次，就要挨一次打。接连几次吃了不是主人给的东西，贝贝被打得“汪汪”地狂叫。聪明的贝贝受了皮肉之苦后悟出了一条道理，那就是碰上了肉骨头或其他它最爱吃的东西，只要不是主人给的，它再也不敢去吃，至多闻闻就默默地咽着口水走开。
初战告捷，局长夫人又施展了第二条妙计——离间计。
局长夫人请来了隔壁邻居再给贝贝喂食物，只要邻居的食物一着地，夫人就当着贝贝的面，把别人送来的食物不是踩得粉碎，就是把它扔进垃圾箱，目的是要让贝贝明白：只有自家的东西才好吃，别人给的不但不能吃，还要毁掉。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聪明的贝贝不负新主人的希望，只要是陌生人送来的东西，它一律踩碎了或叼进垃圾箱。
第三条妙计是物质刺激。为了奖励贝贝的进步，局长夫人特意去超市买来贝贝最爱吃的狗粮。每当贝贝有好的表现，不但要亲吻、搂抱，同时还奖励它一餐狗粮。贝贝果然变得更懂事了，非但局长夫人喜欢它，就连钱局长也常把它挂在嘴上：“我家的贝贝从不吃人家的东西，是一条非常听话的好狗！”许多人听了，都羡慕钱局长养了这么一条好狗。办公室王主任听了更是高兴，他总算赢得了钱局长的欢心。
最近，局里要招收一批新干部。晚上，造访钱局长的客人就多了起来——无非是来开后门、通路子的。来者，大包小包，绝没有一个空着手的。客人送来的东西放在沙发旁边，贝贝一声不吭，默默地守卫着。待客人起身告辞，局长夫人随着局长大人去送客了，贝贝就开始行动起来。它不是踩，就是撕，把客人送来的红彤彤的中华牌香烟都撕成碎末；把进口的高级洋酒叼到垃圾桶边，硬把酒瓶子敲碎了再扔进垃圾箱里。待局长夫人回来一看，为时已晚。气得钱局长双脚直跺，对夫人说：“都是你驯出来的好狗！”
又有一天，客人送来了一大包大闸蟹，外面用蒲包包着。大闸蟹难免会伸伸腿，翻翻身，贝贝见蒲包在动，它瞪着两只滴溜滚圆的狗眼，非常警惕地守候在蒲包旁边，唯恐蒲包里有什么东西蹿出来，会伤害它的主人。一会儿，客人起身告辞，局长夫人拎起蒲包要还给客人，客人哪肯再拿回去，这时，钱局长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下不为例啊！”说着，就把蒲包留下了。待他送走客人回来，只见贝贝站在蒲包上面拼命地用狗爪在踩，钱局长赶紧把贝贝赶走，打开蒲包一看，蒲包里的大闸蟹死的死，伤的伤，有的蟹脐底下已经吐出了黄黄的蟹膏。气得钱局长端起了扫帚要打贝贝，聪明的贝贝躲进沙发底下，钱局长想打也打不到它了。钱局长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再发生，打这以后，谁来送礼，他都先把贝贝关起来，待送走了客人，再把它放出来。
那天，来人手里拿了一个公文包，他没拿其他东西，所以钱局长没把贝贝关起来。客人临走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放在茶几上，那纸包包了厚厚一叠人民币。钱局长假装客气，和来人推来让去地客套了一番，待钱局长送客时，贝贝便蹿上茶几，叼起了纸包就走。谁知纸包外面的纸破了，把里面厚厚一叠人民币撒得桌上地下都是。贝贝用嘴把钱咬住，两脚使劲地撕扯，然后又把碎纸片全都扔进了垃圾箱里。钱局长送走客人回屋里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摇头摆尾扑上来邀功请赏的贝贝踢得老远，还怒不可遏地骂道：“滚，给我滚得远远的！”局长夫人扑上来心疼地抱起了贝贝，像哄孩子似的又是拍又是颠，回首冲着钱局长大声吼道：“你昏头了，你踢它干什么？谁让你收受别人的东西！”
钱局长蹲在地上理着破纸币，喃喃地说：“我可以和任何人不交往，但没理由和人民币过不去。这钱是人家送上门来的，又不是我开口向人家要的！”
谁知贝贝从局长夫人的手上跳下来，把钱局长刚整理好的纸币叼起就走，统统扔进了垃圾箱。
钱局长这下火冒天灵盖，他抄起了扫帚就打，乖巧的贝贝往局长夫人身上一躲，冲着钱局长还“汪汪”地吠了几声。气急败坏的钱局长来到王主任家，对王主任说：“把你的贝贝快给我抱走！”
王主任见钱局长发这么大的火，忙诚惶诚恐地问：“咋啦，贝贝犯什么大错误了？”
钱局长张了张嘴，却又不便细说，只好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第二天上班，钱局长一看见王主任就满脸怒色，没好气地说：“出去，你没事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王主任摸不着头脑，感到十分委屈，心想：我送贝贝原想讨好讨好他，谁知马屁拍到马脚上！哎，这拍马屁也是门学问，学得不到家，还是不拍为好！
三个月以后，深秋的一个晚上，王主任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只见局长大人站在门口。王主任一想，不好！一定又是贝贝闯祸了，没待钱局长开口便说：“我这就跟你回去，把贝贝抱回来，免得再惹你生气。”
谁知钱局长说：“老王，这次多亏你送了我一条好狗，要是没有贝贝，我可要去坐牢啦。我是特地谢恩来的！”
原来，钱局长借招收干部的机会收受贿赂的事，被纪检部门知道了。那天晚上，纪检部门派了两位同志上门来做工作，希望钱局长能坦白交代，主动上交受贿的钱物。钱局长心想：名烟名酒有人送，我可没有吸过一根、喝过一口，都被这只狗撕的撕，扔的扔；就说钞票吧，也被它撕成了纸屑，我一分钱都没进过腰包。这算什么受贿呢？局长夫人还把撕成纸屑的人民币和高级洋酒的碎瓶子，一件件都拿出来让纪检部门的同志过目。她说：“我家贝贝嫉恶如仇，它非但自己不吃人家的东西，就连我们家的事也管。只要有人来行贿，它就把行贿的物品统统毁掉！”
纪检部门的同志说：“你们为啥不把人家行贿的东西上交，送有关部门呢？”
局长夫人说：“这么些碎钞票，我们送来，你们能接受吗？能相信我们吗？”
纪检部门对贝贝进行了多次考察，证实钱局长家那条狗，确实是条不沾别人东西的好狗。有这样的好狗在把关，对钱局长收受贿赂的指控，他们改成这样的结论：有行贿的事实，无受贿的实据，因为行贿的物品全被贝贝给毁了。
钱局长感激夫人驯出了这么一条好狗，夫人却对钱局长说：“你先别忙着谢，从今以后我要驯你了，说不定你还没有贝贝那样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