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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这个坐在她跟前的男人,悲伤地说:“我真的希望我能够爱上你。”

  “不,永远不要委屈你自己,”梁正为微笑着说。

  那一刻,她不禁流下泪来,不过是咫尺之隔,竟是天国与地狱。对面的那个男人,让她受尽委屈;她跟前的这个男人,却是这么爱她,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多少个夜晚,他默默地走在她身後,陪她回家。

  她抱着他的头,用来温暖她的心。

  房间里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夏心桔主持的晚间节目。

  “今晚最後一支歌,是送给我妹妹的。几天前,她突然走到我的床上睡,说是不想一个人睡。她这个人,稀奇古怪的,我希望她知道自己在做甚么。我想她永远幸福。”

  在姐姐送她情歌的时候,夏桑菊在椅子上睡着了。

  当她醒来,梁正为坐在地上,拉着她的手。

  “你回去吧。”她跟他说。

  “不,我在这里陪你,我不放心。”

  “我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求求你。”

  “那好吧。”他无可奈何地答应。

  “真的不用我陪你?”临走之前,梁正为再问她一次。

  “求求你,你走吧。”她几乎是哀求他。

  梁正为沮丧地离开那个房间。

  看到梁正为的背影时,她忽然看到了自己。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确不想他在你身边逗留片刻。你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请他走。即使很快就是明天,你也不想让他留到明天。

  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站在莲蓬头下面,用水把自己从头到脚彻底地洗乾净。

  直到李一愚残留在她身上的味道已经从去水槽流到大海里了,从她身上永远消逝了,她穿起浴袍,坐在窗前,一直等到日出。今天的天空很漂亮,是蔚蓝色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她把双脚贴在冰凉的落地玻璃窗上。她现在感觉身体凉快多了。也许,当一个人愿意承认爱情已经消逝,她便会清醒过来。她名叫夏桑菊,并不是甚么凉茶。

  将近八点钟的时候,她看到李一愚从公寓里出来,准备上班去。他忽然抬头向酒店这边望过来,他没有看到她,她面前的这一面玻璃窗,是反光的;只有她可以看到他。李一愚现在就在她脚下。他和她,应该是很近,很近的了;她却觉得,她和他,已经远了,很远了。

   

  ☆

  第九章

  梁正为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去保释他爸爸梁景湖。

  “他到底犯了甚么事?”他问警员。

  电话那一头,警员只是说:“你尽快来吧。”

  在一所中学里当教师,还有一年便退休的爸爸,一向奉公守法,他会犯些甚么事呢?梁正为真的摸不着头脑。

  梁正为匆匆来到警察局,跟当值的警员说:

  “我是梁景湖的儿子,我是来保释他的。”

  那名年轻的警员瞟了瞟他,木无表情的说:“你等一下吧。”

  大概过了几分钟,另—名警员来到当值室。

  “你就是梁景湖的儿子吗?”这名方形脸的警员问他。

  “是的。”

  警员上下打量了他—下,说:

  “请跟我来。”

  他们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其中一个房间,方形脸警员对梁正为说:

  “你爸爸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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