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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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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变成怎样。” “还有再见到她吗?” “时运低的时候,也许便会再见到她。”邱清智开玩笑说。 孟承熙的篮球打得很好,他也不弱。他更享受的,却是两个男人共处的时光。有时候,碰巧球场上有比赛,他们会坐在观众席上流连忘返,孙怀真和夏心桔要来捉他们回家吃饭。他们两个男人,被两个女人唠唠叨叨的拉着回家,就像顽童被妈妈抓住了,再没法逃脱。 那些日子,曾经是多么让人怀念? 某天晚上,他和孟承熙在打篮球时发生了一点争执。他推了孟承熙一下,孟承熙竟然用肩膀狠狠的撞他,他踉跆的退後了几步、心有不甘,要把孟承熙手上的篮球抢回来,孟承熙却故意把那个篮球扔得远远的。 “你这是甚么意思?”邱清智生气的说。 “不玩了。”孟承熙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孟承熙忽然拾起那个篮球走回来,很内疚的说: “对不起。” 是他首先推了孟承熙一下的,大家也有错。孟承熙向他道歉,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他明白了。孟承熙那一句“对不起”,不是为撞倒他而说的,而是为孙怀真而说的。 当夏心桔回来的时候,她打开了那个信封,信是孙怀真写的。她在信上说,她已经记不起自己为甚么会爱上他了。爱上孟承熙,却有很多原因。 她是多么的残忍,她竟然记不起他的爱了。 她留下一封信给夏心桔,却没有留下片言只字给他。也许,她根本没有觉得对不起他。 然後,夏心桔坐在状上哭了起来,邱清智也哭了。两个被背叛的人,互相埋怨,最後却相拥着痛哭。现在,这所房子裹只剩下他们两个。 一天晚上,邱清智软瘫在沙发上听歌,就是那支《Longer》。地久天长,哪有这么悠长的盟誓?坐在另一边的夏心桔突然爬到他身上。她双手抱着他,疯狂地吻他。 他脱掉她的裤子。他们无言地做爱。除掉喘气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的悄悄话和抒情话。他们甚至闭上眼睛,不愿看到对方眸中那个难堪的自己。性爱是甚么呢?这个他曾经向往的温存,只是绝望的哀鸣。他唯有用更狂野的动作去掩饰自己的脆弱。他本来不想做爱,但他无法拒绝她的召唤。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个流着泪的女人用身体摩挲他的裤裆呢?把她推向他的,不是爱情,而是复仇。他们用彼此的身体来报复背叛他们的那两个人。性是片刻的救赎。在那片刻裏,绝望的肉体变得令人向往。 一次又一次,他们用最真实的方式互相安慰,也互相怜悯。在许多次无言的性爱之後,他们开始说一些悄悄话了,他们也开始睁开眼睛看到对方可怜的身躯了。最後留在房子裏的两个人,互相依存,也互相慰藉。他们忽然变得不可以分开了。 他不是曾经怀缅着那段清晨守候,然後同路的时光吗?片刻的性爱欢愉,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忽尔变成了悠长的缠绵。他爱吮吸她的奶子,听着她在耳畔的低回,那是人间的天籁。他开始害怕,这个为着复仇而留下来的女人,有一天会离他而去。 寻常生活裏,他努力像一个吸盘那样,吸附在她身上,不让她撇掉他。他是爱她的么?他已经不知道了。他从来没有怀着那么复杂的感情去喜欢一个人。 夏心桔是爱他的么?他不敢去求证。那两个人出走之後,他们变成两个孤单的人。夏心桔从来没有把他介绍给她的朋友和家人认识,他只是曾经见过她妹妹。她总是让他觉得,她心裏守候的,只有孟承熙一个人。 —天,邱清智收到—封从日本寄来的信。那封信是孙怀真写的。 智: 现在才写这—封信,你也许会认为太迟了。 那个时候只是留下一封信给阿桔,因为我不知道跟你说些甚么。无论我怎样说,你也是不会原谅我的吧? 我正在学日语,在这里,要学好日语才可以有其他的打算。东京的生活费很高,我在一家汤面店里打工。我并不是做我最擅长的鸭子,而是叉烧汤面。四月初的时候,我和孟承熙去横滨看过一次樱花。看到樱花的时候,我才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拿起画笔了。我的油彩,早就荒废了。 阿桔好吗?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联络。我们曾经约好一起去看樱花的,这个愿望看来是不会实现的了。 一个人离开了自己长大的地方,原来会忽然变老成了。我常常怀念香港的一切。 提笔写这封信,不是期望你的原谅。你也许已经忘了我。人在异乡,对从前的关爱,是分外缅怀和感激的,希望每—位旧朋友都安好和快乐。 怀真 这一刻,邱清智才知道,他已经不恨孙怀真了。他和孙怀真认识的时候,大家都那么年轻,大家也许都在寻觅。谁能知道将来的事呢?他们只是在人生的某段时光裏相遇,如同一抹油彩留在画布上,那只是一张画布的其中一片色彩罢了。 夏心桔回来的时候,邱清智匆匆把信藏起来。 “你收起一些甚么?”夏心桔问。 “喔,没甚么。”他撒谎。 “你有假期吗?” “你想去旅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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