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张小娴作品集 > 荷包里的单人床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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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看完医生之后回到烧鸟店,我也照着你那样,用半瓶日本清酒来送药。 你知道,药太苦了,不用酒来送,根本不想吞,尤其是咳嗽药水,味道怪怪的。 把药吞下之后不久,我坐在烧鸟炉前面,视线愈来愈模糊,身体好像快要沉下去,只听到惠绚问我:“你怎么啦?” “我很想睡觉。”我依稀记得我这样回答她。 惠绚、烧鸟师傅阿贡和女侍应田田合力把我扶下来。 惠绚哭着说:“怎么办?” “叫救护车吧。”有人说。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是护士把我弄醒的。 “医生来看你。”她说。 我张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白袍,似曾相识的人,站在我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你问我。 “苏盈。”我说。 你用听诊器听我的心跳,又替我把脉。 “你吃了什么?”你温柔地问我。 “我用酒来送药,不,我用药来送酒。”我调皮地说。 “你吃了什么药?”你一本正经地问我。 “感冒药。” “吃了多少?” 我还在想,护士已经抢先说: “你是不是自杀?” 自杀?我失笑。 “吃了多少颗感冒药?”你再一次问我。 “四、五颗吧,还有咳嗽药水。” “没事的,让她在这里睡一会吧。”你跟护士说。 “我想喝水。”我说。 穿着白袍的你,轻袂飘飘地离开了我的床边,听不到我的呼唤。 我在医院睡了很香甜的一觉,翌日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也是你。 你跟昨天一样,穿着白袍,这一次,你的面目清晰很多了。脸上带着微笑,鼻子不再红通通。 你的名牌上写着:秦云生医生。 “以后不要用药送酒了。”你一边写报告一边对我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来服药的。你可以出院了。” 我真气,你是罪魁祸首呀。 政文和惠绚来接我出院。 “我昨天晚上来过,你睡着了。”政文说。 “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呀。” “你不是自杀吧?” 没想到他一点也不了解我。 “她那么怕痛,她才不敢自杀。”惠绚说。 “原来那个人是医生吗?”惠绚问我。 “他是个坏医生。”我说。 教人用酒送药,还不是个坏医生吗? 回到家里,我用水送服你开给我的感冒药,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整个人也舒服多了。 我真笨,怎会听你的话用酒来送药? 过了不久,你又来到烧鸟店。 你总是喜欢坐在后园里。 “你没事吧?”你问我。 “没想到那天病得那么凄凉的人竟然是个医生。”我笑说。 “医生也会病的,同样也会患上不治之症。”你说。 “急诊室的工作是不是很刺激?”惠绚走过来问你。 “从来没有一个脸上流着血的英俊的浪子,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美丽女子冲进急诊室来,说:‘医生,你救救她!’”你笑着说。 “电影都是这样的。”惠绚说。 我站在旁边,没有开口,我也曾经做过这一种梦,梦中我为我的男人受了重伤,血流披面的他,抱着我冲进医院急诊室,力竭声嘶地恳求医生:“医生,你救救她!” 那是地久天长的梦。 死在情人的怀抱里。 我没有告诉你,怕你笑我。 在烧鸟店第三次见到你,是我去法兰克福的前夕。 你一个人来,幽幽地坐在后园。 “一个星期来三次,真不简单。”惠绚说。 我曾一厢情愿地以为你为了我而来。 “你一点也不像医生。”我说。 “医生应该是一个样子的吗?”你说。 “起码胡子该刮得干净一点,头发也不应该那么愤怒。” 你默默地坐了一个晚上,你似乎又不是为我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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