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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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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错过过你的生日了,十二月十九。”程杰说。 “那天,想起我了吗?”雪儿问。 “不只是那天,每一天。”程杰喟然:“本不想再回来了,但是在挪威,灰暗暗的天,白茫茫的雪,我又想起了你。” “你,你还是一个人吗?”雪儿问。 “是,我还是一个人。你以为我结婚了?”程杰奇怪雪儿有此一问。 她从来不问他什么的,但他知道她是个有直觉的人,似乎很多事情,包括她明白与不明白的在内,她都知道。 雪儿抚着他的背: “不知怎的,从我认识你第一天起,我便隐隐约约觉得,你有很多女朋友,但又隐隐觉得,你没有女朋友,杰,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感觉,我不想问。” “雪儿,其他的女人,不算什么。我从来不想念人,这么地想念你,连我自己也料不到。” “杰,你什么时候才停下来,不叫我等。” “雪儿,我没叫你等,我自顾不暇,嘿,谁等我了?叫谁等我了?” “杰,我在等你。为什么?我不知道。也许我很在乎你,在你一次、两次、三次地离开我,我都等你。”雪儿仿佛在问自己: “也许,我其实不在乎你,所以你一次、两次、三次的离开我,我都不恼你。” 程杰把她再紧抱了一占。 “雪儿,别骗你自己,你是在乎我的。” “但你并不怕失去我。”雪儿说。 程杰听见,揪心一痛: “还没得到的东西,能说怕失去吗?雪儿,我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我甚至不敢说有你,你随时可以有别的男朋友。” “你不敢说爱我,是因为你害怕失去我吗?你当做不在乎我,是怕在乎了便会没有了我吗?杰,你可知道,每次你不告而别,我是多么的迷失和难受?有如在大海里,一次又一次地从船上掉下来,余下我自己在无边无际的水里浮沉,别的救生船我又不肯上,不晓得什么时候溺死自己。”雪儿本不想哭,但泪下来了:“好像我在缠着你似的,怎么会这样呢?” “雪儿,对不起。”程杰说着,心里矛盾。 “别说对不起,说爱我。” “女人一定要听这句话吗?”程杰从来不说这句话的。 雪儿点点头。 程杰有点不习惯:“好,既然女人一定要听,我便说。我爱你。” 雪儿如释重负。 程杰笑道:“我做了很多比‘我爱你’三个字更加难做的事,怎么你还是不明白?” “明白了!也没有答案。杰,女人是要听这三个字的。” “你真麻烦。”程杰逗着她水晶雪白的脸庞:“若你不说,我也不晓得。小孩子!” “杰,你虽然比我大许多,大了四年,但我不喜欢同年的男孩子,十七八岁的男生,没什么好聊的。” “你喜欢我,因为我老?”程杰回忆过去的日子,这一年多的海员生涯:“我真的老了,吃喝玩闹,都没什么意思了。” 他还没告诉雪儿海员的辛劳,日晒雨淋,白天黑夜,永远是无际的水,一样的半弧形水平线,有时闷得发慌,上岸,他会找女人,但那些是无意义的女人,一阵沧桑的唏嘘。 “七时了,去吃晚饭了。”老张推门进来。刚好听见程杰说老了。 “你们十几二十岁的都嫌命长,阿杰你才二十一岁,老?那么我今年五十多,岂不是应该死掉几次了?”老张嚷着:“好了,好了。你们这两个老人家,跟着我这年轻小伙子来。” “作死,来不及认老似的。”老张曲曲手臂,贲起过胖的上臂一点点肌肉:“我的老婆还说我年轻呢。” 老张带了他们去他常到的一家普通粤菜饭店,兴高采烈地:“真开心,又团圆了。阿杰,本不想再理你的,但这小姑娘,你走了,她几乎疯了。” 雪儿红着脸:“不许说,不许说!” 程杰一阵的难过,望着雪儿,握着她的手:“雪儿,我不知道会令到你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会这样。要不是老张看着我,也许真的会精神失常了。”雪儿感谢地望望老张。 “别谢了,快快吃完饭,你们谈心去。”老张急急地把饭菜往嘴里塞:“见到你们在一起便开心了。” “要不是你,我们也见不着。”雪儿这一年多来,几乎把老张当做是亲人了。 老张望着程杰:“要不是雪儿把她的地址电话交给我,常常打电话来问,我老早忘掉你这小子啦。” “张老板你真偏心。”程杰抗议。 “当然,你只会跑,雪儿一心一意地等,她又那么乖,你该打。” “我在船上也不懒呢,看了很多书,英语说得好多了。”程杰说。 “阿杰,你本来就不笨,有机会便多进修,做海员不是长久的办法。”老张心里计算着,三年后,雪儿都大学毕业了,怎么嫁个只念到中三的海员呢? “阿杰,有没有把薪金全部都花掉赌掉?” “没有,我在储钱,船上有吃有住,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上岸呢?” “上岸也不怎么花,有时代人带点货,还有钱赚呢。” “储够了钱念书去吧。”老张说。 “张老板,做海员也是因为有食有住,我又不是喜欢航海,储够钱便上岸。” “你不喜欢航海吗?”雪儿问。 “很闷的,那些是运货的大船,有时在船上一闷十几天,你以为是游船河吗?” “你做的是什么?”雪儿问。 别以为我是船长,雪儿,我干的是粗活。 “干什么也要找人的啊?”老张说:“又不是作奸犯科,难道要做了皇帝才肯找人吗?朋友就是朋友,管你发达不发达。” “做了皇帝好见人,”程杰笑道:“我要雪儿做皇后。” 雪儿开心地笑了。 “你俩在做千秋大梦。”老张摇摇头。 “不是做梦,是不能梦。”程杰回想在快餐店的一天:“我做侍役,雪儿的同学看见了便嘲弄我,取笑我了。什么叫朋友?她们不是她的朋友吗?” 雪儿道:“我不管她们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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