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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世华听得眼都大了,她连性交也没试过,口交这名堂令她也恶心。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都让他做?”世华完全不明白。

  “我还是嫁掉算了,书又念不上,约会又约成这个样子!”雅德丽苦着口脸。

  “不喜欢的约会可以不去的啊!”世华说。

  “你看看星期五晚上有谁留在宿舍里?我不能没有约会。”雅德丽说。

  世华知道雅德丽是个没脑袋的大好人,倒真希望她碰上个好男孩嫁掉算了。

  “你的约会好吗?”雅德丽问她。

  “太好了。”世华还有点飘飘然。

  “你们只是说话?”雅德丽问。

  “是。妈妈叫我不好随便让人碰。”

  “也不用那么紧张,有过性交不等于他拥有你。”雅德丽说。

  “我们中国人不那么想。”

  “你们中国学生也有很多同居的呢。”

  “我知道,不过他们是情侣啦,很固定的。”

  “看来你比初来时开放了一点。”雅德丽说。

  “我也不知道,也许性交不是那么可怕的一回事。”世华说,“我梦想试试,不过我很害怕。”

  “放松一点,性交不是婚姻合约。”雅德丽说。

  “但也不能像你那么糟糕。”世华说。

  “不要再提今晚,我又要吐了!”

  雅德丽把弄污了的白兔毛外套交回世华:“对不起,弄成这个样子。”

  “不要紧,洗洗便是。”世华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打算把那白兔毛外套丢掉算了。

  星期六阿祖约了她。

  阿祖对她蛮体贴的,知道她跳芭蕾舞,连在画图的功课上也画了个跳芭蕾舞的女郎,被同学们笑个脸黄。

  世华不明白为什么同学们老爱取笑阿祖,阿祖是充满感情的,她喜欢阿祖。

  阿祖也不是胡乱约会女孩子的,他颇为挑剔,约来约去只是世华一个。

  星期六,南加州如常蓝天一片,万里无云,阿祖开了他的簇新卡特勒大房车跟世华去附近的卑斯芜海滩。

  那儿有长满小花的屋子,有间用旧木篷车轮围住的花园。

  还有一间更有趣,是用艘倒覆过来的大帆船造的屋子。

  “那是文学系教授易斯的屋子。”阿祖说。

  “是他吗?易斯教授真有趣,有时盘腿坐在靠窗的桌子上,一边念诗一边拉百叶帘的绳子在脖子上绕来绕去。”世华说。

  “你的英文课上得怎么样?”阿祖问。

  “过得去,美国文学我不熟悉,看一个记一个。”世华说。

  “来念洗卡拉的诗吧:

  看呀,亲爱的人,

  在那浅黄的沙上……”

  阿祖背了两句。

  “下面呢?”世华问。

  “不记得了,一年级时念的。”阿祖说。

  “你写给我看的小说也很不错。”世华说。

  “乱写一气而已,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又给我看?”

  阿祖避开了话题,他的小说感情洋溢,让世华看了有点尴尬,何况,那些分明是有感而发的文字,是别有所托,都是写在世华未入学之前。

  也许,那都是施维亚吧。

  而施维亚,是个他从来不愿提的名字,世华知道,他难以忘怀这个背叛了他十次的女人。

  “我倒想看看你跳芭蕾舞呢。”阿祖说。

  “我离开香港时,没有把芭蕾舞鞋子带来。”

  “下个周末我上三藩市,替你买一双回来。你要什么号?”

  “加比西奥牌的,五号半。”

  “我不知道加比西奥是什么,也不晓得哪儿有得卖,不过,一定替你找一双回来。”阿祖说。

  “那真谢谢你了,店子星期天也许不开呢,单找一个星期六只怕你找不着。”世华说。

  “我星期五下课便驾车上去,一定找得着。”阿祖对女孩子是细心的。

  与他在一起,世华有求必应。

  众人都认为阿祖为世华神魂颠倒,但是世华觉得,阿祖人虽常在她身边,心神总有点若即若离。

  算了吧,大家谈得投契,阿祖的伤心事是施维亚,世华的伤心事是李颀。

  虽然她没有提过半句关于李颀的事,但是在她稚嫩的心中,跟阿祖,总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亲近感觉。

  “明天到哪儿?”阿祖问。

  “尊尼和欣欣请我到他们家吃饭。”世华说。

  “他们一起从香港来念书,几年来一直住在一起,根本像夫妻了。”阿祖说。

  “就像约瑟和宝莲一样?”世华问。

  “不大相像,约瑟和宝莲常跟别的同学玩在一起,不能说百分之一百做定了夫妻。”阿祖说。

  “宝莲很活泼的。”世华说,“她常常照顾我。”

  “她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女孩子,连程安雄这个不见人的,也跟她老朋友得很。”阿祖说。

  听见程安雄的名字,世华的心怦然一跳。

  “你认识他吗?”阿祖问。

  显然他不知道程安雄昨夜才约会过世华。

  “你跟他熟吗?”世华想支开话题。

  “不熟。”阿祖说,“他只上宝莲和约瑟的家。”

  “约瑟是娶定宝莲的了?”世华探道。

  “宝莲心中是嫁定了他,约瑟倒不知道,我看他暗恋你呢。”阿祖笑道。

  “哪里哪里,他们照顾我而已,”世华忙说,“为什么你说尊尼和欣欣与他们不同?”

  “尊尼和欣欣自成一国,两个都是上海人,整天说上海话,一下课便窝在家里,都不大跟谁来往的,我倒奇怪他们怎么会请你到他们那儿吃饭呢!”阿祖说。

  “也许因为我是新来的吧。”世华不觉得有什么出奇。

  “每个学期都有新来的人,又不见他们请。”阿祖依然觉得奇怪。

  “有时在上数学课的地方碰见尊尼,碰多了请我吃顿饭有什么稀奇?”世华说。

  翌日黄昏,尊尼到宿舍接她。清清秀秀的高个子,话并不多。

  他们平日碰见,也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

  欣欣早已忙着烧上海菜,热情地招呼着世华。

  “你会说上海话吗?”欣欣问世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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