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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长得怎么样?”这又是个人人都极有兴趣的问题。

  “除了她的家庭背景外,乏善足陈。”

  嘘声立时间四起,廖信芬说:“真是难怪听众喝倒彩,形容得细腻一点成不成!”

  韦惜苓笑道:“我忘了形地给你们讲故事,可是由你们负责养起我了。一传十,十传百,饭碗因而被打破的话,谁可怜!”

  虽是笑话一句,却有无可否认的真理与无限的感触在。世界艰难,谁敢轻率地以下犯上。

  赛明军一直没有作声,一顿饭打从背脊骨落,辛苦得难以形容。

  左左右右的周围一干人等,都突然变作牛鬼蛇神似,缠着她,硬迫她听那些不爱听的报告与说话。

  赛明军有时真想伸手掩住耳朵,再不要听下去。

  但愿左思程的人、声音、名字、有关他的一切,都早早远离自己,才会捡回半分宁静与清醒。

  多日以来,赛明军都未曾畅憩地睡过一觉。

  没有发恶梦的那个晚上,就叫做平安大吉了。

  曾有那么一次,赛明军在梦里,拖着嘉晖,回到那建煌的写字楼来。

  她伏案批阅文件,儿子伏案做他的功课。

  母子二人都勤勤力力,埋头苦干。

  就在这平和安乐的一刻,办公室的房门打开了,儿子抬起头来一望,欢天喜地的喊:“爸爸、爸爸!”

  然后飞扑到他父亲身上。左思程一把将儿子抱起,任由左嘉晖抱着他的脸,拼命的亲完又亲。

  嘉晖回转头来,疑惑地叫嚷:“妈妈,你过来,妈妈,你过来!”

  赛明军扔下一桌子的功夫,正要走过去。忽然之间,闯进了一名艳妇,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孔,只见她不由分说,就自左思程的怀抱抢走了小嘉晖。

  嘉晖吓得呱呱大哭起来,忙乱地拼命挣踢着那双胖胖的小腿,狂嚷:“妈妈,妈妈救我!”

  赛明军这就要闯过去跟那女人拼命,誓要把儿子抢回来。可是,天,左思程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过去。

  “思程,那是我的儿子!”

  明军跟左思程纠缠起来,还未挣脱,就听到儿子一声惨叫,眼巴巴的看着那女人把左嘉晖扔出窗口外。

  赛明军吓得自床上猛力坐起来,额上的汗渗流一脸,薄薄的睡衣贴住背脊,寒栗得使她不住打冷颤。

  她稍一定神,立即飞扑至儿子的睡房去,亮了床头的小灯,清清楚楚地看着嘉晖仍睡得好熟好熟,再伸手摸摸他的头、脸、手,都那么真切、实在,如假包换,赛明军才吁出大大的一口气。

  真要再如此恶梦连连的话,她宁可失眠,不再入睡算了。

  日子在只有自己深知的难堪难过难为之中度过。

  赛明军在私情上不错是柔弱温和一如一潭碧水,但,在公事的处置上头,却是硬当当、直挺挺的,一切都以公司的利益为大前提。

  这最近,公司决议把很多个在大商场内的百货店装修,以便能容纳更多类型的货品。在挑选货色以及决定跟那些供应商合作上头,赛明军一向有自主权。各个部门的买手均要向她作汇报。

  认真来说,明军的这个总买办位置,是很能有油水可捞的。只要赛明军首肯,那些供应商便可把旗下的货品,放到本城顶尖儿的几十间大百货店里发售,更遑论,结账的方式如果得到宽松一点的百分比,就益发能催谷盈利了。

  故此,赛明军的青睐是生意上之成败关键。

  明军呢,就是明知自己的批核与承诺,价值千金,她为了避嫌,绝少绝少跟供应商有私交,连请她吃一顿便饭,都难比登天。

  明军是个仔细而又谨慎的人,对于自己性格上的清白,尤其紧张。

  她只看谁个是货真价实,就跟谁合作。其余一应人情,绝少被受考虑。

  这个作风已经建立多时,亦已为行内人所熟识,甚而传诵。

  其实事情往往是有因始有果的,就是因为赛明军忠诚正直,才会如此的受到韦子义重用。

  由于建煌集团系列的各百货店装修,明军为了挑选新品种货色,这星期极之忙碌。

  有一家专门制造人造首饰的供应商,跟赛明军接触,希望能租用到一个小角落,以便他们能即席示范及介绍人造首饰。

  这个生意意念倒是新鲜的,顾客可以把家中的零碎杂物带到店来,譬如说是几根皮带、一粒钮扣、一个外国的辅币等等,交给营业小姐,她很快便可以帮顾客设计出一个饰物来,所收的费用无几,非但废物利用,添一番新风采,且还即席在人前表演,使店内有一番热闹。

  赛明军觉得十分有意思。且这个人造饰物的生意概念是由一位年青的姑娘,叫傅守怡的创建出来。她的这种创业精神,很得明军钟意。

  傅守怡才不过二十五、六岁,原本在一间日本百货店当售货员,每天对牢那些少女专用的头上与襟上饰物,忽然兴起了这个念头,回家去东拉西凑,一见到琐琐碎碎,要扔未扔的东西,她就变个花样,将之变成饰物。也许真有点天分,把制成品带回公司去给同事欣赏,都赞不绝口。

  还试过两次,她把创作的饰物掏出来让同事观赏时,碰巧有顾客来,竟看上了饰物,要求割爱。这给傅守怡的鼓励太大了。于是干脆撒手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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