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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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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慧,话正正不是如此说。每个人都背负着别人的名字,江福慧在公众心目中相等于利通银行户。如果你有何行差踏错,投资利通的信心会相对地减低,影响可大可小,实难预计。所有银行一向作风保守慎重,就是为了要给户大存户以安全感。” 这番话其实是说得再显浅没有的了。 个人的投资有所失败,公众一下子分辨不出来,以为利通蒙受重大损失,流言一旦四起,银行所要承担的险堪忧。 然,我要顾虑利通股东与本城股民的利益,则我的利益与幸福又有谁去关注了。 天下间没有永远不回头的单程路,我才管不了!更何况,如果一仗功成的话,扛福慧声名更上一层楼时,不又是利通股东的一重福分与荣誉。 “搭哪一条船就只好希望哪条船颗风顺水,其余多讲无益。是不是?” 我以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结束了跟何耀基的谈话。 实在,也赶着要到本城著名时装设计家练彩华的店上去,跟她商议婚纱的设计。 青云还没有向我正式提亲,这倒是真的。然,应是指日可待之事了,亦不过是形式而已。 昨晚,青云已跟我说:“让我赶完这阵子紧要功夫,就带你回家去见母亲,丑妇终须见家翁,是不是?” 我佯作气得什么似的,其实乐得心窝发痒。 青云还说:“将来你的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堆,你当大嫂就得过五关斩六将,将他们逐个逐个折服下来,千万别在相处上出问题,害我为难。” 已经交带到这等关节儿上头的事情了,言下之意,可想而知。 江福慧的婚宴,少说也要筹备一年。现在开始拟定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在时间上是相差无几了。不要让大事到头来才显得时间匆促才好。 尤其是婚纱,我更紧张。女人一生之中,最隆重,矜贵,美丽、幸福就是披上婚纱的时刻。江福慧的那个时刻,必须在万众仰慕的目光之中,以艳绝人寰、精光四射的派头与气势出现。将一份人间的完美幸福放在富贵荣华的包装之内。 我拜访练彩华,就是跟她商议婚纱的设计。 当然不是由练彩华动手设计,全城最棒的时装设计家还是缺了国际声名。而我的婚礼将不惜功本,不只要震撼香江,且要趁此良机名闻寰宇。 有钱人要识得花钱、肯花钱、又有具意义的场合配合,才值得人倾慕。 “练小姐,要劳烦你花时间,替我跑一次意大利和法国,物色全套婚礼的必须衣服饰物,借助你的眼光,与人际关系,看谁个设计师的口味最配我的外型,事成之后,真要重重答谢!其实,你的设计已价值连城,不必外求,只是时兴欧洲手工,才劳你的大驾!” “江小姐,太客气了。能有机缘为江小姐的大婚略尽绵力,既是光影,又是难得的生意,我非常地高兴。” 练彩华原来不只是艺术家,且是个有手腕的生意人。现今世界不同了,无人鉴赏与争取的艺术,不算是成功作品。艺术家也要吃饭,且懂得如何吃得讲究。 在练彩华的办公室一磨,就差不多已是半个下午,女人一接触到服饰问题,必定情绪高涨,难舍难分。 康妮的电话竟接到练彩华的店来给我,忙说:“江小姐吗?何耀墓先生十万火急找你!” 跟着是何耀基的声音:“股市刚收,利通银行的股份—直向下滑落,我真的担心,似乎不只是市场谣传收购伟力电讯一事有所影响,可能有人乘势出货。” 真是杞人忧天,控股权握在我手,不见得有人联同其他散户,一齐流放大批股票在市场内,造低价位,况且利通股票下跌,对我无益,对谁有利? “股份时有波动,不一定有什么特别原因!” “福慧,你太乐观了。我相信最大的可能性是美国电脑行业的报告风声甚为不利,大伙儿对你的动向有所衰示。” 荒谬!七亿元之于江福慧虽未至于是九牛一毛,要拿出来作一次私人投资,也是探囊取物。 若非父亲遗产仍未跟税局清算妥当,我能运用的资金岂只七亿?我需要利通股东与市场股民认可才能买卖我喜欢之物吗?没由来的自贬身价。 “福慧,福慧,还有更令我担心的,几间分行都报告,今天下午出现的提取存款客户比平日多,这现象我并不乐观。” “你查清楚了,再说吧,我很累,这就回家去了,有事再找我!” 实在太扫兴了,我悻悻然收了线,根本再无心情回利通去。 摇了个电话至富泽商人银行去找青云,他又仍在会议之中,他当然忙,今天已经将巨款过户到他可以全权打理的信托户口去,他要处理的事务正多呢! 百无聊赖之余,我只好先回家去。 少有在园子里,乘着落日余晖,看浪涌千堆雪。 我嘱佣人泡了杯冰茶,坐在摇椅上,荡来荡去,增加我微醒的舒畅。 遥见瑞心姨姨正在园子的另一头,弯下腰身,剪理着我种的杜鹃。 夕阳斜厢下的这位年已花甲的妇人,动静显了一点憔悴。我忽然想起,要替她的晚年设想一下了。怎么父亲不曾留给她任何家产呢?一定是怕因此而引起世人的揣测。寻且父亲深知瑞心姨姨留在江家一辈子,于愿已足,并不需要再给予她什么物质的馈赠了。 然,为什么人总因为洞悉对方的要求底线,而不肯自动地宽容呢?以父亲的资产,就算拨个八位数字的金额给瑞心姨姨,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样吧!待我出阁的日子来临,就趁机给瑞心姨姨一封一千万元的大利市,算是她带大我的报答了。 瑞心姨姨是无论如何舍不得离开江家大宅的了,但手上有丰裕资产,心情与身分总会安稳得多。 现今,那些打住家工的女佣声势不同凡响,无非是口袋里有个积蓄。瑞心姨姨在扛家多年,何苦要她孤寒若此! 无论如何,对程张佩芬与瑞心姨姨,总不应厚此薄彼。 所谓衣食足而后知荣辱,也真只有身在福中之人,才有关顾爱人的心思情绪。 已然日落西山,夜幕逐渐低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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