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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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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慧,你且平心静气地听我解释。” “你说好了!” “你先答应我,不可听了解释之后更强辞夺理。” “好。” “老实说,我自外国学成之后,仍然对湘灵未曾忘怀,如果湘灵愿意的话,我们早已成婚,只是她一直坚持不肯,老说她心如止水。福慧,不愿重拾旧欢的是她呢。” “我不信。无证无裾,又缺理由,如何使人相信。万一有那么一天心血来潮,她姓陆的要求原壁归赵,那时你处于两个对你有恩惠的女人之间,也必为难,我才不冒此险。总之,伟力电讯的计划先行搁置!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是不是?” 青云显然地不高兴。 今日要他所受的委屈,不久的将来,必可令他明白过来。我才不担心。 果然,青云和我,多多少少为了这次的争执而有点貌合神离地过了好几天。 这一晚,我有个应酬,九时多才回家来。一踏进大门瑞心姨姨就迎上来给我说:“有位陆小姐来找你!她说是你朋友,且认识杜先生,我就让她进来,坐在小偏厅等候。着亚明在一旁侍候。”果然来了。 我直走进小偏厅去。壁炉前站了个风姿绰约的陆湘灵。我示意仆人亚明离去。 “陆小姐,对不起,不知道你来,让你久候了。” “不相干,我正在浏览着,没想到,真能到江家来,看一看你们父女俩多年的起居环境,很有亲切感。” 这番话,自是用意深长,内里真真,差不多不言而喻。 我并不打算显得太愚蒙,只略略顾左右而言他,看她如何跟我交代。实际上,这重要关头,也鲁莽不得。切戒一厢情愿,必须抓着很独特的证据,才能相认。这年头,人心不古,社会上充塞着的虚虚实实,很难预测。 “陆小姐一定听青云讲很多关于我们的故事了。”我说。 “我见青云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重逢后的这些年,我跟他已不比年轻时,什么心底话也能说了。” “也许是成长后的一份谨慎所致,跟感情无关。” “一定有关的,如果恩情犹在的话,不论是何环境,均无界限,必会畅所欲言。只可惜,情怀已异,也就觉得不方便 尽抒胸臆。” “青云注意到你这种转变吗?” “他并不愚蠢,男女之间的契合与仳离是心灵上的感应,传送出来的讯息有一方面已拒绝接收,更无回应,应该明白此路已不通行,至于线路发生故障的理由,可不一定需要交代和深究。” “陆小姐此来是为了……” “是为了向你解释我和青云之间,心灵沟通发生故障的真正理由。” “你认为我会关心。” “你会。我考虑过,不能为了个人理想,而令你和青云不得安宁。青云不错跟我是一同成长的儿时玩伴,情窦初开年纪时的爱侣,然,家变之后的这许多年。我跟他没有见过面,期间发生的事,他并不知道,并不明白。曾在他未回港来任事之前的那些年,我已有缘遇上另一位对我极端呵护备至的异性,发展了一段我意想不到的奇缘。可儿是他的女儿!” “青云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江湖上,只知我在跟了这个大客户之后不久就金盆洗手,从了良了。” “可几的父亲是谁?” “我以为你已知道?” “不。”我摇头。 “那么,你在我家时的言辞是试探性质?最低限度,你怀疑?否则不会提起湛晓兰来!” “对。”我无须否认了。 “你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是的的确确。” “真是父亲!” 陆湘灵垂下眼皮,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滴下来,碎落,消失。 “他待我很好。” “很好吗?你的生活还不过尔尔。” “不,物质享受上,不致于登峰造极,然,也算丰衣足食,直至今日,我的银行存款,仍足够我们母女俩平平安安过掉 这一辈子。精神上的愉快,身分上的尊贵跟以前无可比拟。” “身分?”父亲曾付与这个女子何种身分? “江小姐,这不难明白呢?如今你走到人前去,也比以前更见光彩了吧?女人需要名花有主,那一种备受爱宠、袒护、荫庇与承担的表白,是护身符,是最尊贵的身分象征。 出身如你那般好,若是形单影只,尚且难免有孤伶伶的落寞与自卑,何况当时我是待价而沽,任人渔肉的货腰娘!你父岂只将我由零沽的身分变为批发,且珍爱我有如宝藏,一个女人,久历风霜,希望得到的也无非是这种归宿而已。真正的名分于我,从来是空中楼阁,我想都不敢想!” “父亲既如斯爱你,从没有提出过要名媒正娶?” “没有。你父亲不会。” 这真是的确老实的说话了,一点纰漏也没有,婉转地说,父亲的顾虑极多,要直接一点批评呢,唉,他其实顶自私,傅瑞心、程张佩芬、湛晓兰以致其他很多个他曾恋慕过的女人,都因客观条件配不上名流富户的一品夫人宝座,而只能在暗地里享受他的情爱,从无例外,又岂独陆湘灵? 至死,父亲才蓦然惊觉,自己欠负对方良多,这才留下了遗书给我。 “他这种态度,你认为可接纳?”我问。 “态度源于苦衷,我谅解。人与人之间有情爱,就不会计较太多的外表需求。我根本不忍强他所难,况且公开名分对我必造成压力,我并不认为我能适应,我一直沉醉于三人世界之内,不作他求。” 全部言之成理。可是,我这就能鉴定陆湘灵必是那父亲的红颜知己了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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