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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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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得用手指插进我的头发内,连连的重复做着这个动作,以便使自己稍为镇静下来。 我向母亲详细解释,在周末度假之后,我有一连串的业务活动要参与。 母亲先是没有响应。 我再说: “妈,请别紧张,最低限度让我把公事处理完毕之后再回港来看望你。” 母亲冷冷地说: “浩源,四十八小时之内我见不到你,我不排除从此跟你永别的可能。” “妈!” “我是认真的,我床头有一瓶安眠药,且我知道你父亲用的锋利剃刀放在哪儿。听人家说,把自己浸在温水内割脉,比吃安眠药还要舒服。” 跟着惊叫的是我。 从来没有受到这种刺激,是有点手忙脚乱的。 我赶返崔家大宅时,母亲当然是好端端的完整人儿一个。 没有顾虑旅游的劳累与时差的影响,这场家变的的确确很能控制着我整个人,把我的脑神经扯得再紧也没有了。 因而我毫无倦意,就听母亲哭诉了一整夜。 事件的过程好象很复杂,但也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报道出来。 父亲有婚外情。 再要描述得详细一点,就是父亲不单是置了第二头家,以一间金屋收起一个阿娇来养,且他是在谈恋爱,相当认真地谈恋爱。 因为母亲双唇颤动地对我说: “浩源,你能想象你父亲疯癫到什么程度吗?他竟然对我说: ““我爱她,真心的爱她。” “然后我就问: ““你不爱我了?” “你父亲一征,道: ““我对她的爱是不同的。爱她令我觉得不枉此生,那就是说活着为能爱她是值得的。这种感觉我未曾有过。” “你说,浩源,如果你是我,听到老伴对自己说这番话,会不吓呆吗? “活着有这么多事要做,就只为爱她一个,这是不是太滑稽了? “老老实实说,我不能置信。你说呢?”” 我怎么说呢? 只能够发问: “那究竟是个什么女人?” 母亲狞笑着答: “那是个该剐则千刀斩万刃的女人。你别以为我说得过分,近年来多的是奇形怪状的碎尸案、烹尸案、炸尸案,统统都是情杀。与其那女人有一天会冲上门来,把我杀害,我先就找机会将之碎尸万段。” “妈,你别冲动,也别夸大其辞。” “我冲动,我夸大其辞?”母亲忽然把一叠报纸掷向我跟前道:“你是外来客,不熟谙香港新闻。细心阅报呀,震惊全城的炸尸案,凶手是愉人家丈夫的女人,被害者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就因为一直容忍着奸情,以为可以委屈求全。可是不放过的是外遇,发现丈夫稍有悔意,略有夫妻重拾旧好的心,就起杀机了,强行把人绑架了一天,才置之死地。杀掉了人还斩碎了将之扔在热油锅内炸煮一番。结果呢,我们伟大而公平的法官,根据大英帝国的法律,也只不过判囚六年,连放假在内,大概未足四年,又是没事的自由人一个,你说吃亏者是谁。” 不是不耸人听闻的。 连我听起来,都觉着毛骨悚然。 尤其不要听母亲的胡言乱语。 “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母亲问。 “妈妈,我知道你不痛快。” “不只不痛快,而是痛苦。你知否你父亲准备把整件事弄得街知巷闻,一旦真是人人都晓得的事了,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带着那女人穿州过港,炫耀人前,不管我的面子往哪儿放。若真到了这个田地,我也豁出去了,挥刀把对方斩个血肉模糊,捣她个稀巴烂,我才吁得出这口怨毒之气。” “妈妈,你是个有教养的人,此事不要轻举妄动。” “嘿,有教养的人等于不住要吃亏,这可免了。我宁愿当个泼妇,为所欲为,我是决不会放过她的。” “妈妈,这个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母亲极不屑地说: “我没有见过她,听说是个本事女人。当然,不本事如何能弄到你父亲神魂颠倒。” “父亲有提出过要离婚吗?” 母亲一听我这么说,立即尖叫: “他敢!” “妈,你安静点。”我不期然地伸手掩住了自己的耳朵。至今,才知道女人的尖叫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噪音。 “要知道她是个怎么三头六臂的女人,你去问你父亲吧。我只知道一点,她绝不漂亮,且上了年纪,还是有儿有女的。” 听起来,条件是太差了。 不过,不能尽信一面之辞,母亲当然有绝大的偏见,这是很能理解的。 就连父亲对那女人的形容,同样要把主观偏袒计算在内,如果他说自己的情人是九天玄女,那也是要起码打个六折的。 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当我们父子俩无可避免地要关在书房内,谈论这桩导致我忽然回港的家变时,父亲的第一个解释是: “浩源,你母亲说得不错,她并不美丽,模样五官都很普通,且是结过两次婚的,有一个儿子,在英国念书。” 然后,父亲再抬眼望我: “我不是慕少艾,她是个有过去,且上了年纪的女人,我们能沟通得好。” 听了如此简短的形容,反而让我辞穷。 我着着实实的不知如何接腔下去。 如果父亲把他的情人大大赞赏一番,说她艳如桃李,倾国倾城的话,我可以很有信心的劝: “是情人眼内出西施罢了。再美丽的花蕾,明天都会凋谢。你跟母亲的婚姻才应是松柏常青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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