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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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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以高价把小股东的股份收回来,就证明你没有亏待他们,欺骗的罪名无法成立,即使方惜如走出来,证明伟特药厂的避孕药无效,伟特跟你解约,要你赔偿,损失的人只你一个。只要保得住信用,不给人们有半点怀疑你的忠信,花掉的钱才有机会赚回来。” 信誉是青山,留得它在,不怕没有将来。 “我们要筹组一个天文数字?”我说。 “不至于吧!” “对我来说,肯定是的。” “心如,请放心……” 我截了他的话: “襄年,我知道你打算照顾我,可是,我不可以无条件接受。” “又是自尊的问题?” “欠你的不能不还。襄年,老实说,我已穷途末路,没有你的财力支持,根本不可以做这种全面性收购,况且,时局不好,这么一收购了,等于在市场放货抛售的时刻倒行逆施,我翻身之日更是遥遥无期。所以,我要有准备,不可能一直拖欠,心里没有一个底。” “好,你说,你要一个怎样的底线?” “按揭。”我说,“按人还是按物业资产,包括金家的产业在内,由你选择。” 唐襄年凝望着我。 “襄年,我等你的答复。” “按揭的方式为什么不可以由你来定?” “对你不公平。”我说,“你是债权人,有权选择我的一切。” 我没有说出口来的是,也许我在下意识地逃避,我不要负那个甘心出卖自己的罪名,我不要名目张胆地变心,背叛金信晖。 而实情是,熬了这十多年日子,我已经很累很够很厌很烦很无奈了。 或者我已不介意有人向我稍稍施加压力,把我解脱出来,让我有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去抒泄情欲,突破桎梏。 金信晖,这个无情无义,不负责任的家伙,他曾留给我什么? 只有一笔沉重无比的心债。 我真不必再尽忠存义,固守坚贞下去了吧? 然而,唐襄年没有中我的计。 很快,代表他的律师把草拟的按揭合约交到我的跟前来,为了获得他财政上的支持,让我有能力向金氏企业的股东提出全面性高价收购,我把名下的所有的资产,包括金家股权、金氏股份,一切物业部抵押给唐襄年。 只除了侯斯顿的那块地皮是例外。 这是他的选择。他要钱而不要人。 文件最后的一页,夹了一个信封,我抽出了里面的一张字条,是唐襄年的字迹,只三个字。 “我爱你。” 我笑。 苦笑。 是真的爱我?是因爱我而要求灵欲一致,宁缺毋滥,抑或我个人并没有我的整副身家来得吸引? 我是成熟了。 因为我学晓了怀疑我身边的所有人。我知道要分析每一个正面与负面的可能性,而不选择一个令自己心安的可能去相信。 而且,我更知道有很多事不必寻根究底去找答案,既来之则安之,接受它,尽量地把自己手上所拥有的变大变多。 成熟其实也代表悲哀。竟连对说爱我的人,也要生疑。 金氏企业一宣布以高出市价百分之五十的价钱提出公开收购之后,金融业内的人纷纷揣测,引起哄动。他们都估量着我们有重大的业务计划在手,秘而不宣。 没有人会知悉真相。 现今即使小股东不答应出让手上的股票,我既做了这个公开收购的行动,也已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金旭晖与方惜如若再站到人前去诬告我,只不过是两个小丑闹出来的一个大笑话罢了。 每念到此,我就觉得花出去的资金不是白花了。也认识到金钱是排除万难的一服灵丹妙药。有了钱,再配合智谋与胸襟,才能所向无敌。 他们也太低估了我了,金旭晖与方惜如做梦也没有想过我会肯如此大手笔地放弃巨额资产,也不肯让他们得到对比下的一点便宜。 人要活着,是要争一口气。 没有这一口气,而拥有其他,都是白说的。 伟特药厂听到了这个公开收购的消息,大伟摇电话给我,语音喜悦,道: “唐先生推荐得对,你是个绝对可信任与合作的人。这次你向投资在你身上的人,包括我们,所表示的诚意与慷慨,我们会记住。纵使市面上再有不利于我们合作的谣言,我们也愿意与你携手共同解决。” 唐襄年说得对,很多收入与支出,不能只看表面。 经此一役,我相信伟持与我的合作关系在日后会更巩固,业务会发展得很好。 目前要处理的是方惜如。 我嘱咐李元德: “通知我的代表律师,在报纸上登一段广告,说方惜如离开金氏机构,此后华洋业务,概与我们无关。” 李元德一向对方惜如的印象不好,这一次,却没有兴奋地接下这个指命。 “你有别的意见吗?”我问。 “点到即止,不宜过态吧!” 我冷笑: “跟方惜如的手段与心肠比较,我今日的举止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元德,你没有教我狠心决绝,是我自重重困苦中领悟出来的。你去办吧!” 李元德没有做声,领命而去。 李元德之所以几十年受我重用,每想起来,是因为他的确是个有分有寸的人。 方惜如捡拾好她所有的文件杂物,准备离开金氏。 我特意地走过她身旁,语音平和地说: “你的金旭晖有没有派车子来接你了。战败国对于被释的俘虏一般都有重劫之后相逢,仿如隔世的感觉。不是不值得你高兴的。” “大姐,你先别太开心,以本伤人所引致的损失比你预计中可能要高很多倍。时局日差,股市随时大崩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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