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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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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与满足,通常只是个人感受,由不得旁人妄议。 我未曾试过有如此轻松愉快,貌似世外桃源的日子。 在我眼前的世界,没有了明争暗斗,没有了华尔街传来的警钟,没有了政府微妙的隐喻,没有了欧洲货币的起跌,只有一口气自平地攀至佛寺顶楼,俯下头来大声叫我快快追上去的一个程梦龙…… 玩足了一整天,我丝毫不觉疲累。 把梦龙送回房去,我问: “今晚跳舞,好不好?” 梦龙摇摇头,又点点头。 连她都玩得忘了形,轻松得如小孩儿。 我没再等她答,只说: “7时半,我来敲你的门。” 程梦龙的房门再为我开启时,她穿上一袭白色的纺纱束腰宽身裙,领口开得低低的,挂了一条白金项链,中间有颗两克拉的圆钻,闪闪生光。那成色十分高,我骤眼就能看得出来。 身家一沾到8位数字的女人,我们还能怎样侍候? 她在示威? 我听过那班跟我出身的老伙计说,现今老婆盯得最紧的,不是小明星小舞女,而是这起肯以身相许,不讲金,只讲心的知识分子。万一在工作上头,一旦把丈夫缠上了,要甩身可真麻烦。尽要把全家大细全部抬出来压阵不可,单是老妻独个儿要生要死,肯定斗不赢。必须上有80高堂,难以舍弃,下有亲生骨肉,还须提携,总之上下夹攻,还加一大堆亲朋戚友的流言批判,才勉强能力抗强敌,把个老公抢回来。 这等有身家,有学识的女人,听说最难缠。 可是,说到头来,我练某怕些什么?有程梦龙如此身分、头脑、条件的女人真肯跟我谈心,我有什么不肯? 君不见名满香港的老方,身边跟着个为他王国管事务已30年的邓小姐,现今虽已半老,仍是风韵尚在。听说,单是为方氏集团节省的开支,以千万计。 这又有何不好?身边多个关系密切的自己人,几时都好过伙计。现今的得力助手,尤其对财经略有见地的,喊价高到离谱。这也难怪,1997当前,人人都自比电影明星,没作长远打算,只管这三五年头的享, 不会有多少个女人还在今天坚持要我离婚了吧?这么老土? 烛光晚餐,别饶情趣,更添我非非之想。 悠扬的音乐奏起来,我和梦龙共舞。 她轻盈得有如粉蝶,把满场宾客的眼光都吸引过来,将这么个可人儿带在身边,真的有好有坏。 既能使人顾盼自豪,又令人忧心戚戚。 怎能金屋一所,锁在里头,只供练某支使才好。 一念至此,我手心就冒汗。 占有之欲已一发不可收拾,如果真的得不到她,如何是好? 我喜欢速战速决,很忌拖泥带水。 第五章 舞罢,返回座位。 烛光摇晃,照得见红颜凄迷清丽,动我心弦。 我呷了一口酒,问: “今日之后,有没有重新打算?” 问的含蓄,答的爽快: “决定辞官归里,回美国去潜心写作。” 我惊骇万分,完全想不到有此答案。 “为什么?我不知道你有写作兴趣。” 问得多笨,我不知道的事才多呢。 幸好梦龙没出言取笑,她很温文仔细地答: “天分还有一点,兴趣一直不浓。” ”何解又毅然决定,作此打算,现今世纪,多的是投笔从戒,你倒打退堂鼓?” “写出个名堂来,再重出江湖,” 我大大不以为然,道: “那何必,业余还是可以应付?” “不,处事要专,方能事半功倍。” “写什么题材?” “写尽人间险恶,世途沧桑。” “梦龙,你自任判官?”我有点吃惊。 “练先生果然聪明盖世!贫不与富敌,富不与官争,我一个女流,无权无势兼无财,只好当只过河士卒。有分量的写稿人,官府都要忌三分,谁个以强权凌弱,我有权以笔伐之!” “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这个我明白。要有什么委屈,宣诸笔墨,实属情理之内,可是文留千古,万一其中有所误会!岂不误人一生” “真没想到练先生如此公道做人,值得尊敬!” “哪里,我有时也是个受害者,那起会执笔杆,有地盘的小子,老是开我玩笑。要收拾他们,又冠以妨碍言论自由与尊严之名,然则,我的自由与尊严谁个尊重了?” “说得再对没有的了。人海奇案多的是,要搜罗罪证,谈何容易?老是罗生门的故事,其奈之何。梦龙纵然不敏,断不致于当个糊涂之官。只是江湖独闯,试过遭人暗算,就得练武防身。判官之笔,一但握在我手,多少能起防卫作用。是否要使出来,权采自我。” “谁个开罪了你,岂不惨情?” “此言差矣,应该是谁个真真是狐朋狗党,欺世盗名,作奸犯科,欺凌弱质,才要顾忌。倘若自问光明磊落,我言之都不成理,社会上多的是明理之人,卫道之士,岂容我诸多放肆?” 真正的判官,永远是自己的良心。只有情虚之人,才会夜夜寒心,恐惧有日批判之至。 盖世聪明的竟是程梦龙,而非我练某。 看见梦龙,想起练黛华,真教我心痛。 一般年纪,见识学养思想谈吐何只千里,更遑论样貌了! 一个养在深闺,丰衣足食,逍遥自在,不知人间何世。 一个江湖勇闯,披荆斩棘,自怜自勉,独善其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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