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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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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梦龙很机灵地眨动一下大眼睛,歪了歪头,答: “简先生曾说良臣择主而侍,良禽择木而栖。世间的明主贤君不只一人,谁提供优惠的条件,都值得考虑。转职并不一定等于背叛。” 说得对。英国人最擅长搞殖民地政治,逼到最后关头,要双手奉还主权,让人家独立,可是多少年后,米字旗文化思想的影响仍然根深蒂固,例子举目皆是,反叛到哪儿去? “至于移民……”程梦龙脸上闪过一阵如释重负的光彩:“我在考虑!”我有点骇异,兼失望。 “现今香港各行各业都欣欣向荣,年轻人应该增强归属感,不生外骛之心。我认为最应早早置家,专心事业。香港肯定是福地!” 没想到程梦龙竟立即答我: “人要是本身有福分,哪儿不是福地?成家立业有时可以帮助自己落地生根,有时也会变得徒增负累。” 我,顿时语塞。 程梦龙打破僵局,很诚意地问: “练先生,你真的看好香港?” 如果对方是记者,我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如果对方是商业朋友,那要看交情深厚到什么地步,才能定得了答案。 如今,对方是初次谋面的人,我完全应该不置可否。 可是,梦龙语音平和而真诚。她仰着脸,望住我,耳畔是微风拂过,夹些少池水流声,我忽然间有种要坦诚相向的冲动。 于是,我答: “这次跟1965年的风暴不可同日而语。今天你来问我,仍有太多未知之数,横亘于前,真的教我不知如何作答。我是真心的,并没有意图耍太极。” 突然之间,我觉得我想伸手过去,捉住了她的,紧紧地握住,道达我的诚意。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我随即回复冷静,可仍然用心地继续为她阐释政局,生怕她真的误会我敷衍塞责: “你有没有注意到近年港府声誉的走势?这多少反映出他们的用心与行为!这以外,励志从政的香港士,究竟在舞台上是红脸抑或白脸,起码要到1991年才能揭晓!直选所带来的结果,是祸是福,到时候必见端倪,甚多人伸长脖子等,三年过尽,资料比较丰富,才定夺去向!” 我看住程梦龙,非常关注地说: “等3年,再作决定吧!” “3年?”梦龙竟然垂首喟叹,“很长!我怕我等不了!” 言外有音,我是过来人,不便插嘴追问。 微风依样拂来,吹动着梦龙的一头短发。我想,如果她留长头发,不知会否更美? “这3年,真不知做什么才好?” 我答: “脚踏实地,赚钱为上。” 梦龙抬眼看我,眼波飘渺,无所适从。 我重复: “有钱就能有万物。你当然不信,这只不过是你心目中所想的银码,未曾大到一个国际认同水准的数字,因而你仍未能尽情想象财富所能发挥的威力!” “如果你是我的话……” “如果我是你,我就……” 我决心跟程梦龙开一个玩笑,好调和一下我们之间的那种近似尴尬凄迷的气氛。 “如果我是你,我就先光顾练氏企业,购置一层最近推出市面、专为中上阶层需要而设的楼宇,好好安居乐业,励精图治,把握机会,然后拚命……” “然后拚命赚钱!”程梦龙跟我差不多同一时间说出这句话来。 我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情景是可爱的。 我不知有多久未曾如此开怀,毫无忌惮地畅所欲言,而面前的程梦龙…… 是她,先忍住了笑,再言归正传。 “提起置业,”程梦龙坐直身子,正色道:“我倒想向练先生提出一个请求,希望你别怪我唐突。” 我心想,程梦龙这女孩儿,果真感应敏捷,从善如流,一下子就想通道理,兼晓得打蛇随棍上,一定是央求我给她在购置房产时打个折扣。 我答: “程小姐只管说好了,只要是练某能力范围以内之事,会尽心而为!” 我这个表面客气的答案,其实已很具分量。因为练重刚能力范围之大,非一般人可比,我这么一说,等于在很多事情上都答应帮忙。 对程梦龙,我愿意提供例外。 “练先生,我提出的要求,肯定是你能力办得到的,只在乎你是否愿意决心去干罢了,”程梦龙稍停一停,清清楚楚地说:“练氏企业的楼宇,建筑面积与实用面积的距离相当大,令人失望的程度较之一般地产公司尤甚。这种有可能影响机构名誉的情况,练先生有否想过要正视呢?” 我习惯分析人们在我面前说话的动机。 程梦龙的一番话,的确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她的动机是什么? 有可能是哗众取宠,要作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势,去吸引我。 也有可能是诚心劝谏,为大众谋福利,也为我练某人好! 一般情况下,我必然采取须防人不仁的态度处理。人世间的险恶,无奇不有,为了保护自己,最安全的措施是必挑最坏的情况去作预防。 然而,对程梦龙,我破了例。 我相信她的诚意。 这以后几天,生活如常。 偶有空闲时间,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掠过简府夜宴的种种景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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