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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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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一时冲动。只是我和你之间的隔膜,并非一夜而成……我不知如何解释了。” “不用解释。事情发生了,我承认每一方面都有责任! 放心,你不是唯一的万世罪人!” 锦昌拾起头来,两眼布满红丝,冲前来握住我的手:“跟我回去,我们像从前一样,或者生活得更好一点。” 我站了起来,乘势甩掉锦昌的手:“分担错误的责任,我义不容辞。可是,这不等于我可以重新收拾旧山河!” “为什么?” “你不会相信答案。” “为什么?告诉我!”王锦昌近似咆哮。 答案应该是我已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日我活得比往日愉快,然,我只轻描谈写地答:“我安于现状,不求有变!” “你从来如此!” “对!改山易改,品性难移!” 何苦在此刻此时,还对这个自己毅然决定放弃的男人争不必要的一口气?完完全全的陌路人一个,一声招呼过后,就应各行各路了。 他千里迢迢而来,只为平衡一下心上的怨愤。谁不在生活上承受着种种艰难考验甚而苦痛?谁又有资格论定他的困惑必然凌驾在他人所受的悲凉之上?世上各人的快乐与痛楚,都是冷暖自知,各有千秋!他要坚持自己挨得特别辛苦,要争取同情优待券,作为宽恕自己犯错的凭藉,以求良心上的一份安稳,我就大方到底,成全他好了! 今时今日,我破口大骂,我出言讥讽,我要生要死,指出求证了王锦昌的不仁不义,对我段郁至再无半点好处! 一件轰天动地的惨案,换回了我的觉醒,反而把他推下自责而不能自解的深渊,我已是一场造化。他要爬上来,重见天日,就伸手拉他一拉,尽一尽十多年的夫妻情谊,方来个缘尽于此好了。 “郁至,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 “从今以后,你要孤身上路了。” “我知道你已尽过力挽回,让我有得选择,多谢!” “好!你保重!” 王锦昌实在已得到他所需要的,他离去了,清清楚楚、明正言顺地把今日离异、明日孤苦的责任放到我肩上去,他是无罪一身轻。 我目送他走远了。 唉!段郁至,你如何愚昧至此?过尽二十个年头,你才觉醒到枕边情义原来淡薄如斯!段郁真,寂寞难熬,感情无寄,也断断不可以为江湖上的过客,尽是柔肠侠骨,何苦把挨得金睛火眼才练就的一身铜皮铁骨一朝葬送? 夜里,我上床去,坚持再读半小时的书报,才好睡去! 这些日子来,全靠阅读,加强我的意志,锻炼我的忍耐,才能凡事冷静分析,理性处置。 床头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是沛沛! “妈!你决定下来了?” “对!你见着爸爸了吗?” “嗯!我也许要跟他到美国去一转。” “为什么呢?” “他希望我转校!” 我心内长叹。 “你看呢?” “爸爸代我安排入哈佛!” “再好没有的了!” 我本一无所有来此世上,其后争到手的,又翩然而去,应是情理之内,谁保证过我这一生一世能拥有什么? 风水轮流转,明天,也许又会得着更多更多了! 果然不出所料,汤敬谦律师来了电话,他说已接到代表王锦昌的律师通知,同意离婚条件,跑马地的住所,由王锦昌根据市价买起,把一半楼价,亦即一百五十万港元,转到我户口来,除掉偿还恒茂银行的债项,我差不多还有十万加币。当然松一口气! 我等候着韦迪夫妇下班,赶紧跟他们商量,可否在坚比大道租个铺位,经营中同点心外卖零沽。 “必须兼做批发!”韦迪加一句。 “批发?” “珍妮帮你忙,快快找铺位!我替你起草市场推广介绍信至那些超级市场,货品大量生产冷凝,以便全市发售。” 我不能置信。 然,一切都在逐步实现。 店子果然在预期内开设在坚比大道上,地点方便到不得了。离我的家居只是步行五分钟之遥,又是处在西区通往市中心的要道之上。上班下班的前后半小时,零沽生意好得不能形容,因为我把不同点心,分装在饭盒之内,有点类似日本人的便当和我们香港人的饭盒。洋鬼子们买了当早餐。或用作晚饭,大受欢迎。 店子内虽有三位女帮工,我仍要日以继夜地操作。单是零售门市,已经从早忙到晚。我看人家经营比萨薄饼的,都着重消夜生意,雇用个司机,开车把薄饼送到住宅去,服务时间直到凌晨二时。于是心又红了起来,决定有风驶尽帆。 我原本在晚上九时就收铺。回家去做些账目上的功夫。然后阅读,尽量挑那些有关财经与企业经营的读物看,这对我不是太为难,到底是个念过大学的人,曾受吸收学识的训练,只要下定决心,重新温习,很快熟练,书本上教的事业成功理论,都在表扬时间与资金的尽情妥善分配。于是,我想,与其坐在家里点账核数,以及阅读进修,倒不如干脆留在店内,接收一些消夜生意,只须雇用多一个司机,置一部汽车又大有可为了。 主意既定,立即付诸实行,等于把我的工作时间,自早上六时半,延长至凌晨二时。 每每工作至夜深时分,我岂只腰酸背痛。那一双手,根本疲劳过度,时时抽筋至不能把手掌摊直,还得继续做下去。不是不痛楚的! 然,此生此世若只有肉体上的折磨,而无心灵上的委屈,于愿足矣!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有如许多的精神体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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