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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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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的话,今回是首次。 我也不怕,两夫妻。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的? “郁至。这个星期永成承接了几个庞大建筑计划,傅先生郑重地挽留我。他坦白说。香港可能好景不常,但当今仍在东南亚大红大紫之际,机不可失!” “那么,我们不移民了?” “不,积谷防饥虽是合情合理。一家大小的安全保险仍然非买不可!这次错过了移民,不知将来重新申请有无困难。我想,你跟沛沛先到加拿大兴家置业。我留在香港再搏个两三年,才图一家团聚。” 我浑身冰冷,胃里的浓茶翻腾着,叫我连胸口都郁闷。 “郁至,大时代的日子,不比寻常。” 我前所末见的倔强,答:“不见得严重到这地步!” “防范胜于治疗。” “小心足矣。不用杯弓蛇影。” “你口气甚紧。” “差不多没有商量余地!”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你怕我独个儿留在香港,会闹婚变,会花天酒地!” 我没有答。正确的答案是我舍不得跟丈夫分离。 我的眼眶温热。 锦昌的声浪调低了,依然悻悻然道:“谁叫我们生不逢时。几经艰难才有出头之日,几经辛苦才安排好妻小。就为着妇人的一般见识,整个家庭与事业的计划告吹,你于心何忍?” 大帽子压下来,顶得我头痛欲裂。 浅水湾头的茶叙,最杀风景的莫过于此了。 我苦笑,想自己必是个对良辰美景、诗情画意都无福消受的人! 夫妇俩沉默了好—会,锦昌再开口:“就在此吃点东西就回家好了,懒得又再另外寻个地方泊车吃饭!”反正是咽不下的,其实吃与不吃都不成问题了。只是白己年纪不轻呢。不会胡乱发脾气。抓起手袋就走!就算跟锦昌拍拖那年头,大家闹别扭,我也只会默不作声,跟在他后头,完成当时的节目,回到家里去,才躲进睡房生半天闷气。 唉,连自己的委屈都不敢作明目张服地宣泄,我这种不中用的女人,跑到外头世界去,在大太阳底下曝光,只怕—朝半日,便已经完蛋?除了舍不得跟锦昌分离之外,心头掠过的恐惧。难以言喻。 车子开回家去的一路上,锦昌完全没有说话。他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不开金口凡三五天以上,直至他的意气平伏过来为止。我相信这回的沉默抗议起码要持续一头半个月了! 我会为他的抗议而屈服吗?每一次扯白旗投降的人都是我。今次如若请降,我又要承担多少苦难?想都不敢再想。 车子在家居大厦门门,我才猛然记起。对锦昌说:“忘了给沛沛买点消夜、你先回家去,我到麦当奴走—趟。” 锦昌铁青着脸,毫无表示地下了车。 冷战开始。夫复何言? 我是否太自私了?锦昌十多年为我们—家的口粮与安定操劳挣扎。到今日,稍有微成,我就是不肯提起勇气来为他的百尺竿头更进—步而尝试独立。事必要拖垮他而后快吗?不,不,不,不……绝不是这样的。 眼前一片迷糊,只见突然人影浮动。我下意识地踩了煞车脚掣,耳畔响起了此起彼落的按号声。惊魂甫定。我才看到车前有张吓得紫白的年青女子的脸,以及旁的几个指骂我的路人。 我的天!我竞视行人路旁亮着的红灯如无睹…… 车子重新向前开动时,我背上湿了一大片,兼头痛欲裂。 把汉堡包与薯条弄到手,像是半个世纪的历程。 我把车泊好在停车场,锁上了,正要抱住食物开步回家去,从柱后闪出个人影来,吓得我又一脸煞白。 “郁至!” 今夕何夕?我的霉头还未触够? 只见来人不由分说,扑倒在我怀里,“呱”的一声,就大口脏物吐到我身上及地上去。 我下意识地搀扶着她,拿手托住她的额头,让她好好地吐个干净。 这才看清楚了孟倩彤那张毫无血色、像极了死人的脸。 “倩彤,你这是干什么的?” 倩彤紧张地抓住我,不放。口中乱嚷;“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我就惨定了!” 分明是喝醉。醉后吐的也许是真言。倩彤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孤家寡人一名,我算是她最亲近的朋友,直至最近,她才有了那个姓施的! 心头蓦然掠过—阵忧戚,随即惊觉,要先顾倩彤。于是把她半扶半搀,一直拖抵家门。 好辛苦才把倩彤弄进母亲的房间,让她睡在床上。慌忙地弄了一把热毛巾给她擦脸,又得强行脱下她的衣服,给换上了我的。折腾了好半天,才叫看着倩彤昏睡过去。 总算一下子回复平静。 我坐在她床前。嘘一口气。 到底出事了! 这是预期的结果吧? 我无奈地站起来,腰骨有轻微的迫卜之声,人要折成两半似,怎生这一天快快地过? 我步回睡房里,推开门,锦昌倚在床上,边抽烟边看电视,我想了想,说:“锦昌……倩彤有点事,她来了我们家,大概要搁上一夜!” 锦昌完完全全的没有反应,连稍微回转头来给我一个眼色也欠奉! 我默默地把房门带上。 背后有人猛地拍打我的肩膀:“什么?”我看清楚来人,气愤地叫,“沛沛,你别在此时作弄我。” “我的汉堡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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