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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小孩是张白纸,英美加对她都是新鲜热辣的染剂,何分彼此?”

  “我呢?我能在外国做什么?”

  “你又能在香港做什么?”

  无可否认,正是一头家的细务,家在天南抑或地北,真是无大关系,只要一家还是聚在一块儿,就是幸福了。

  “你不反对移民了吧?”锦昌看我沉默下来。再不发问,他便成竹在胸地问我拿答案。

  我似乎没有理由说个“不”字了。

  锦昌其实老早看穿。要跟我商量的话,也不外乎得着个如此这般的简单结果。倒不如干脆办好了申请手续,就带着我们一家起行。

  我也不应该跟他斤斤计较,其实倒要感谢丈夫照顾得如此周到,免我伤神伤脑筋。

  移民快要普遍到跟决定上电影院看戏一样了,也犯不着大惊小怪!

  这个摩登的安全措施与投保行为,对有相当经济能力家庭,实在风行一时,我们何必例外!

  一整个晚上,我仍然睡不安宁。

  有些少因为快要转换环境而兴奋,又有些少为要关山万里、远涉重洋而担心,却再不恼怒锦昌自作主张了。

  翌晨醒来,我在饭厅摆设早餐时,瞥见了那画报,葛地又想起倩彤的际遇来。于是当锦昌起床,到浴室梳洗时。我忍不住问他的意见“锦昌,现在流行婚外情吗?”

  锦昌看我一眼,继续刷牙。

  “我的意思是……我并非疑你,我只觉得外头的世界很摩登了,是不是?”

  总之。我实在辞不达意,禁不住傻笑起来。

  “锦昌,你大概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我给锦昌取出今天要穿戴的西装、衬衫、领带,平放在床上。

  “现今的时代女性,都不介意丈夫有外室,或者做别人的小星吗?我好不明白这种心理?几时—夫一妻制名存实亡了?”

  我终于表达出我想问的问题了。

  “除了盘古初开时的亚当夏娃是一夫一妻之外,男人多有三妻四妾,从前是公然的,现今算肯退让了,隐闭式,或者半明半暗,已经算给女人留面子了。”

  “锦昌,你呢,你会不会有婚外情?”

  “看看谁是对手吧。怎么?你担心?”

  “不,我知道你是对我好的,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男人可以一心二用,甚至几用。”锦昌笑。

  “要真是如此,我担心也是白费。”

  “难得你能说出如许大智慧的话!”锦昌竟喜悦地吻在我的额头上。

  “你要真有婚外情,会不会坦白告诉我?”

  “你要不要知道?”

  “知道有知道的好处,蒙在鼓里也未尝不好,省得伤心。

  锦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是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那我就谨记着别让你知道真相算了。”

  真是的,无端端把这种是非硬扯到自己身上。认真风马牛不相及,费时失事。

  我照常送锦昌上班。下车前他特别隆而重之的叮嘱我:“记得今日下午五时,你来接我,一起过海到丽晶酒店,去参加傅玉书的婚宴!大场面,让你见识见识!”

  我笑着答应了。

  那傅玉书是个女的,香港地产业巨子傅德轩,亦即是锦昌大老板的独生女。大喜之日,傅家辖下的所有高级职员都被邀携眷参加。

  因此之故,我把今天的时间表略为更改。不用为晚饭张罗,就不必上菜市场去了。平日我是每天必买新鲜蔬果的,因为锦昌父女如出一辙。都嘴尖得很!既有黄昏之约,我得上理发店去做个头发。

  曾经听郁真和倩彤提起,有家理发店叫“清浪”,顶时髦,香港的名媛都上那儿美容电发。我看今晚一定衣香鬓影,绝不好失礼丈夫,于是把心一横,明知贵,都咬紧牙关去试一次。

  推门进“清浪”,就知格局非同凡响,一大盆孔雀尾插在个别致的玻璃缸内。再加一束百合,放正在接待处。让人进门就有清新感觉。

  接待员问:“小姐贵姓?预约了什么时间?”

  “对不起,我不曾预约。”

  “我们不能招呼未经预约的顾客的,也许你改天打电话来约时间吧!”

  我登时语塞。这世界是不同了,举凡矜贵的生意,上至占卦算命,下至女人做头发,都要预约。前些时,我听朋友聊起,香港稍有名气的星相及风水家,都要轮一年半载,才给你服务。真是的,要有什么人生的疑难杂症、要求指点迷津,只怕轮得到时,已经凄凉死了。

  我站作“清浪”的接待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刚有位发型师走出来。问了原委,竞微笑对我说:“你是哪一位介绍来的呢?”

  “段郁真和孟倩彤小姐!”

  “啊!两位都是我们长期顾客,你也跟她俩相熟吗?”

  “我是段郁真的姐姐!孟小姐是我老同学!”

  “那我们就破个例吧!也许段小姐你太忙碌,忘了吩咐秘书给我们预约时间!”

  我支吾着就跟了他进去。

  心想,这可是我记忆之中头一次叨了这两位女强人的光而又有实际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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