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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荣必聪除了说一声“好”之后,并不能再有别个选择。

  夏童退出主席室之后,荣必聪细细环视这个能掌握着极多金融企业计划的发源地,忽然觉得像广寒宫,高处不胜寒,平民百姓都不喜欢在此勾留,纵有财帛权位,也还嫌不够温暖。

  不能怪夏童。

  曾经听过《皇帝的新衣》这个故事,其中道理其实与跟前的事实一样,只有孩童或尚存赤子之心的人,才敢直言他的所见所闻所感,那怕对方是皇帝。

  夏童是《皇帝的新衣》故事内那个直言无讳的小童。

  她始终是可爱的。

  荣必聪伸手把背后的一大幅窗帘拉开,一大片茶色玻璃窗之外,就是举世驰名的美丽的维多利亚海港,富贵荣华把她打扮得极有气派。在这份架势之内,成功人士有享用不绝的物质文明,可是,心灵上的依归呢?

  他荣必聪在庄钰茹和郭慧文还没有离开人间之前,他是满足的。因为除了高度物质的唾手可得之外,他还确定自己拥有着两份无瑕的情爱。她们是在他没有拥有一切时,就心甘情愿以拥有荣必聪为荣为慰。

  外间的人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对荣必聪产生多大的安全感。

  除了郭慧文与庄钰茹,任何人,包括荣坤、荣宇与荣宙在内,都没法子令荣必聪感到自己是在无交换条件之下深深被爱宠着,令他确信自己生存的价值是属于个人的,而不是由他所掌握的权势财富发挥出来。

  说得直接一点,他的一妻一妾令荣必聪深信,假使一日,他不是坐在这荣氏办公大楼的顶楼,面对着整个华美的维多利亚港,而只是蹲在中环巍峨商厦旁的一个讨饭的,仍会有起码两个女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信服他、歌颂他、敬爱他。

  这种感觉原本令荣必聪自觉有个一百分的满意人生。直至妻妾相继去世了,他无意无形无声无息的忽尔失落了,在一段日子过去之后,才慢慢觉得心态的不平衡与心灵的空虚。

  就在这时候,夏童出现了。

  她是不是—个合适的填补那个遗缺、为荣必聪生命产生踏实感觉的—个人?她会不会为他带来最最需要而不自觉需要的安全感?

  这确实是荣必聪打算寻找的答案。

  荣必聪回转身来,不再发疑发呆了。

  这种浪费时间精神的傻想,对荣必聪而言是一项绝对的浪费,他竭力控制自己,重新回到工作的轨道上去。

  荣必聪按动对讲机,给潘天生说:“老潘,一号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荣必聪明显地在问一件非常机密的业务计划,凡是他以代号提及的,一定是绝不能对外宣扬的大计。

  潘天生始终是荣必聪的左右手,他当然知道,并随即作答:“在搭天地线,恐防有对手。”

  “谁?”

  “澳洲帮。”

  “有背景吗?”

  “难说了,澳洲与英国的关系,是人所共知的。”

  “那更加志在必得。”

  “我会尽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商外有政,情况复杂。”

  “我明白。”

  “放心,老板你鸿福齐天。”

  “谢谢。”

  “荣宙并不知道一号计划,想过什么时候让他知道吗?”

  不能让荣宇与荣宙知道,他们只会破坏,没有建设。“

  “知道了。”

  “有荣宇的消息吗?”荣必聪问。

  “你没有见过夏童?”

  “见过。这有关系吗?”

  “夏童跟荣宇见过面,她们是同一组工作的,因而我以为她会向你报告。”

  “我明早问她。”

  翌晨,荣必聪把夏童接到自己的游艇上去。

  这是荣必聪的习惯,如果他打算海浴的话,他会在早一晚住到石澳与大浪湾之间的别墅去,把私家游艇停泊在大浪湾,翌晨一早上船,泳罢,直接坐船出中环的皇后码头,从那儿再回荣氏办公大楼去。

  他打算在夏童跟前摆一下大老板的架子,她让他苦候了多天了。今日就让她在船上候着,待自己游完早泳,再跟她一边吃早餐,一边谈公事。

  要夏童尝试一下等待的滋味,从而体会到等候的人的权威。

  他嘱秘书通知夏童,晨早在大浪湾岸上等候上船。快艇把夏童载到船上去时,船长很恭敬地对她说:“夏小姐请坐,荣先生刚下水在游泳。”

  “啊!是吗?”夏童欣悦地走到船的栏杆眺望,果见荣必聪在游泳。

  她随即回转身来,对船长说:“船上有女装泳衣的,对不对?”

  这差不多是肯定的了。有哪一艘富豪用的游船会不配备客人可用的泳衣?

  船长因而立即向夏童提供了。

  不消三分钟,夏童已经卜通一声跳到海里去,管自用各种不同的花式,绕着游艇玩乐去。

  她游经荣必聪身边时,还兴高采烈地向他打招呼,叫了一声:“老板,早晨。”

  然后向他摆摆手,再说:“你什么时候要上船了,叫船员向我大叫一声,我会得立即游回来,不会让你久候。我们是有公事要谈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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