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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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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性格穆澄也顶像她妈妈。 但,也忍不住咆吼道:“你知不知道不见了自己孩子的惊惶恐惧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穆太太,我一时事忙走开了,忘记交常校工,要给你说一声。” 对方是诚恳而郑重地道过歉了。 穆太太仍不放过,尽情发泄地答:“这样子吓人,是无药可救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拖着穆澄就走。 这是穆澄所见,母亲最动怒、最难看、最激动、最不礼貌、不斯文、不客气的一次。 只为不见了亲生骨肉。 这是最严重的一回事。 完全可以震伤做母亲的每一条神经。 由早上候至下午二时的那半天,穆澄完全的失落。 真的掉了孩于,犹可以上报警。 现今不见了自己的专栏,竟是投诉无门。 几次抓起电话来,希望摇到陶祖荫的办公室去,把她的忧疑与遭遇相告,好帮助自己平手惶恐的情绪。 只是不敢。 陶祖荫一定会嗤之以鼻。 在他,这算得什么一回事? 针刺不到肉不知痛。他如何能了解写作行业的人对自己作品的心理。 这犹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陶祖荫一直没有认真地关怀过穆澄的事业。 最近几天,为了穆澄异军突起。表示了前所未有的抗拒行动,令陶父大大的失了一次威,那二十四孝的儿子陶祖荫,那有不幸灾乐祸的份儿。 穆澄突然间伤心地哭了起来。 怎么可以有事发生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守在屋子,无人关怀、理会、照顾、打点、帮忙? 还是独个儿撑下去,直至无能为力的那一天一时! 哭得连鼻子都塞了,穆澄只有微微张咀呼吸,辛苦得简直不成话。 穆澄摇电话到政经日报去,找甘正贤。 对方一听。就问:“谁找甘老总?” “我是穆澄。” “你找他什么事?” “可否请他听电话?” 穆澄由焦急而变为愤怒。语调十分强硬,说:“我有急事找他,请通传,否则,我要亲自跑上报馆来一趟。” 对方迟疑了-会,才答:“请等一会。” 穆澄紧握着电话筒的手,微微湿濡,是泠泠的汗。 过了一阵子,另一把男人声音从电话筒传进耳来。 “是穆澄?我姓张,是专管副刊的编辑。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 穆澄坚持:“我找甘正贤。” “他在开会,不能听你的电话,穆小姐,如果是关于副刊的事,我可以为你解答。” 穆澄没有办法,这姓甘的避着不跟自己讲话,已经透着事有跷蹊。 “张先生,今天我没有看到副刊内有我的小说,是改版的缘故,放到别的版位上去吗?” “不,我们正准备把你的小说寄回给你。” “什么?” 穆澄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 “我们改版是为了最近的一项市场调查,认为我们的报纸,不适合有小说栏,故而,我们决定删掉了你的小说。这是上头委员会的指示,大概甘老总也无能为力。” 穆澄吓呆了。她从没有遭遇过这样不合理、不公平的怪异事。 稍一定神,她才晓得理论:“改版是报馆的自由,我们做作家的无权干预。然,小说刊登到一半就删掉。怎么向读者交代?” “我们不能做每一件事都向齐所有人交代。” 这么一句话,堂皇冠冕地压下来。令穆澄无辞以对。 “穆小姐,我们的责任只是通知你。日内请取回原稿,我们以双挂号寄出的。将来有机会再合作。” 就这样便挂断了线。 穆澄气得整个人发抖,活着的这些年,她未试过被人如此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惨过伴舞的欢场舞女。不是吗?穆澄刻薄自己地想,最低限度那些嫖客会找数。会认账。 商场赖账都有赖账的道德标准。江湖上盛传的一个有关名作家古刚的故事,就是一例。 古刚的奇情迷幻小说。曾有一个时期疯魔中港台以致于东南亚、美加,总之有中国人住、有中国人出现的地方,都有他的作品流传。 他的文字刚劲独到,情节诡秘曲折,读得人心弦摇荡,热血奔腾。只为他本人都是极传奇的一个人物。 私生活的放荡形骸,使人看在眼内,不但不生反感,反而觉得他豪迈与潇洒。 跟他交往过的、读过他文字的,无人不喜欢古刚这个人。 他的嗜酒、嗜赌、嗜色,全都被朋友与读者接纳下来。无人舍得对他予以任何责难。 总的一句话,文字的魅力,能掩盖了他的种种不是之处,能化丑为妍,能令人胸襟视野广阔。 所有人都只愿古刚能快乐地活在世上,然后写多一些好的作品,增加大家的兴趣与娱乐。 然,天不从人愿,天也许真的妒恨英才,古刚犹在壮年,便已遽然逝世。 他的死,也曾引起坊间极多的揣测,有人指他自杀,把安眠药混在酒里头,喝到自己不再会醒过来为止。 也有人说他长期浸淫在色欲烟酒的伤身玩儿中,早早已经掏空了身子,根本只差借什么名堂亡故而己。 无论如何,古刚死了。 身后萧条,无人照顾。 还是靠几个义气朋友,纠集了一些钱,替他办丧事。 文化界老是有这种生前风光至极。身后落寞苍凉无寄的情况发生,好令穆澄心死意冷,自惭形秽。说到头来,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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