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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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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把他送走之后,我在厨房里冲洗着杯子,发出哗哗的声音。麦太太走进来对我说:“李先生也许会帮你许多忙。” 我点点头,又一边把餐台上的碗碟都拿过来洗。 “你爸爸是在北京外贸局?” 我墓地又一次涨红脸,恍惚地点了点头。 “最近我在中国联系的一批小商品,现在正卡在那里呢。” 我把水龙头关紧,霎时一片寂静。我避开她的目光,说:“我会跟我爸爸说的,这你放心,但是他最近正忙着去美国的事,等他从美国回来再说,好不好?” “他去美国要多长时间?” “得一个月。” 我心里暗想:一个月里,我的情况会不会发生变化?麦太太走出去后,芬把两张椅子折叠好,放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她问:“你在琴房里那张遗像下睡觉,怕吗?” “不怕,好像我总能跟死人和平相处。” “那么跟活人呢?” “一般情况下,我和我周围的人都感到很愉快。”我笑道。 “不过今晚上私炎额上的青筋直到走都没消掉。后来他一句话都不说了,你没发现吗?” “他不是一直在跟你讲话吗?至于我说错话,在于我这人头脑比较简单,也没什么经历。” “你没有经历?没经历来新加坡干什么?” “学英文。” “是吗?” 她的语气里含有嘲弄的意味。我又看了她一眼,但马上闪开去,实际上彼此都看出对方心里的隐秘。我走到厨房门口,又回过头来,对她说:“和你一样,实际上我也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只是想在语言方面有所作为。” 第四章 1 第二天傍晚放学的时候,匆匆跑到楼下的Taxi又返身上来,在洗手间里找到我。她说外面有一个男人正坐在汽车里等我。说完又跑下去了。望着她的匆忙的背影,我想,今天她是过哪一只手指的生活? 我的心脏莫名地跳动起来。男人?会是什么男人?我一眼看到镜子里的我脸色灰黄,好像已有三天没睡觉似的。幸好我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穿的淡黄色长裙,这能使我显得很高挑。我从皮包里掏出化妆品,但是女学生不断进进出出。我便躲到一个隔断间里化起妆来。 这时,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芬。她正在我隔壁的一个间里。那里不仅传出玫瑰和栀子花混合的香水味,还有胭脂盒、眼影盒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也在化妆。 她匆匆地走出去了。我尾随其后,两眼紧紧盯住前方轻盈柔软的身躯。我不禁想到我们女人化妆是为了男人,男人们看到我们美丽的面庞,却并不知道我们的美丽有时是在厕所里完成的。想到这,我在心里窃笑了一下。涂着粉红眼影的芬来到大楼门前,左右张望着,然后走到一辆停泊的车前。她低下身,和里面的一个男人说话。她的头发在微风中长长地飘动。那个男人嘴角挂着笑,眼睛一会儿透过玻璃凝望前方,一会儿又温情地和芬说着什么。我走近了几步,看出那人是李私炎。 我犹豫起来,甚至怀疑Taxi叫错了人。我向两边看着,再没有什么车像是等人。这是一个温和的黄昏,太阳已落下去了,只留下浓重的血一样的云彩在西边飘着。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榴莲的难闻的气味。我正想走开时,忽而看到李私炎已站到我的面前。我默然地望了望他,又拿眼睛去寻找芬,她已走了。 “不认识了吗?”他说,夕阳从他身后射过来,把他的影子斜斜地覆盖住我。仓猝之间,我的心不免跳起来。我问:“是你在等我?” 他朝我一笑,露出洁白的牙。这一笑似乎把昨晚的阴郁和苦涩统统融化了。在他弟弟没死之前,他肯定经常这样笑。 上了他的车待车缓缓驶上车道,我试探道:“你不回家吗?男人总得回家的。” 他耸肩笑了笑,又摇摇头。 “家?” 看他这模样好像还没有家。作为一个单身男人似乎更有权利与女人约会。一瞬间一丝像火星一样的东西潜入了我的心底。 “刚才芬想搭我的车,我说我有约会。”他向我解释道。 提到芬,我的全身下意识地微微颤了一下。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我怕她?也许吧。从见她第一眼起,我似乎就产生了对她的恐惧,似乎从那时开始,我的心灵便在与她莫名其妙地争斗着。她的脸蛋,她的皮肤和她那泰然自若的神态。 “你为什么不让她搭你的车?” 私炎迅速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听见汽车发出的沉闷的声响。 “你知道昨晚你像什么吗?你的脸一直红着,很像我们东南亚的水果红毛丹。况且麦太太一直跟我说你,说实话,我昨晚也是慕名而去的。” 我低下头去,回忆着昨晚。昨晚只是一连串模糊的剪影,零零落落地飘在地面上,发出不成腔调的音符。我恍惚还能看见那用鲜花扎成的葬礼,那脸面光滑的男子。那是谁呢? 这时车已远离喧闹的市区而拐上一条高速公路。两旁绿绿的广阔的草坪似乎是一个霸道的女子一路直铺过去,直想把天也要染得绿绿的,使最后一丝残阳也不得不夹杂着淡绿色,随着方向的不断改变,那绿色也时隐时现。四周很静。 私炎沉默地开着车。我用眼角瞄了瞄他,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微微上翘的嘴唇闪现着暗淡的光泽。我不禁想到,这张嘴唇曾亲吻过多少女人?瞬间芬在昨晚紧紧拽着他肩头的场景在我脑中忽地一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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