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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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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同上面一段,居然整整间隔了三天,原因是那么一写,故事就到此结束了。张实和林兰结婚百年好合,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往下还写什么呀?可是,故事怎么能到此结束呢?投资商的要求是二十三集,现在才到哪里?所以,我想了三天,还得把故事往复杂里面走,问题是一复杂,故事就往小仲马那里走了,不信,就走走看,林兰没有那么刁蛮那么现代,她受到了张文儒的极大刺激,虽然心中深深爱着张实,想到老人家的话里饱含的辛酸,想到大洋彼岸那可怜的于娜娜母子俩的孤苦零丁的日子,她一个善良的小女儿家怎么能横刀夺爱怎么能连人家古代的外国的当妓女的茶花女还不如,人家一个妓女还有几分仁义道德我一个大学老师起码的觉悟到哪里去了,张文儒一声林老师真的是振聋发喷,如醍醐灌顶,她一下子从无限缠绵的情网里挺身而出,含泪答应了张文儒的请求,说,好的,张老,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我还年轻,我以后的路还长着哪。老谋深算的张文儒以他老到犀利的眼光一看就知道林兰的眼泪是真的,林兰的悲伤是真的林兰的忏悔也是真的,他放心了,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就离去了。 满心悲伤的林兰,趁张实不在,悄悄收拾起行李,打道回农业大学去了。张实得知,急忙来拦阻,林兰摆出冷漠的面孔,说,我的未婚夫提出我们该结婚了,你替我想想,一个新娘,跟你一起在这么一个臭水河边朝夕相处合适吗?张实如五雷轰顶不知所措,林兰不敢再回身看上一眼,就急急忙忙离去了。从此,林兰在枯燥的教学生涯中日见枯萎而张实心怀伤痛回到于娜娜身边,很多年以后,张实遇到了曲佳佳才知道了事情真相,可是为时已晚,张文儒死了他无人可以责备,而林兰一辈子没有再结婚得了老处女常得的卵巢癌已经晚期,当他们再次相遇时唯有执手泪眼相看无语凝噎,岁月已去往事不可追回,林兰说,如果重来一遍的话,我还是这样的选择。看着病入膏肓依然冷艳动人的林兰,张实泪如雨下伤痛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而全国观众痛心不已泪洒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手帕和纸巾为之畅销。 这整个一个茶花女的盗版嘛。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的任何一个观众的任何一封来信,我从此英名扫地,连辩解的可能都没有。风险是如此之大且不说还违反了我做人以及为文的根本原则,这就是我为什么停了三天无法往下写的原因。直到今天早上,我忽然想起了牛顿说过的一句话,我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所以看得远一些(不过,这个典故暂且存疑,这话很可能是爱因斯坦说的。如果张冠李戴文责自负,但也请谅解作者身居海外,核实这方面资料实属不易。并希望读者不吝指教)。就是这句老生常谈使我茅塞顿开,我乐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心想,如果请得到牛顿,我一定拖他去吃一顿牛排(牛顿吃牛排,这种音节上的回旋式的重复,像一首童年儿歌听听就叫人喜欢)。我只要站到小仲马的肩膀上,不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嘛。 小仲马的肩膀是这样的: 茶花女把秘密保守到底,所以最后形成千古悲剧,我的林兰不一定要这么死心眼啊,她就算不跟张实一辈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却也可以一阵子过过幸福快乐日子啊。这样就既古典又现代,既有继承又有发展。站在小仲马肩膀上我就比小仲马高出了一头,这个便宜占起来这么容易不占白不占,小仲马是大仲马的私生子,所以在小仲马的肩膀上站上一站恐怕没有多少诉讼风险,如今写作的政治风险大为降低,除了有人出名心切故意去捅马蜂窝,以期踏上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捷径;如今写作的风险倒是来自于诉讼风险,比如前些日子,有人写了一个故事,说一百六十年前的一八三八年某某人抽过鸦片,想以此来表现当时英帝国主义残害中国烟毒危害之烈,没料到某某人这一脉香火鼎盛,后人繁衍甚旺且依然有头有脸,他们出面又是一个诽谤罪一状告上法庭,说我先人何时吸过毒,先人形象遭此茶毒我辈身心倍受伤害。 我不相信小仲马还有后人,而且还精通中文能读我的故事,理由是他跟大仲马一样寻花问柳淘虚了身子,阳痿早泄前列腺肥大梅毒淋病带状疤症,腐朽的巴黎那个时代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大相信他能幸免于难恐怕早就绝后了,所以我乐得站上他的肩膀高瞻远瞩前程似锦,退一万步说,小仲马一个私生子,就算他真的有后人大概也羞于出面,或者法国人不是中国人大概不以此为羞(此种可能性不低),真的就出面来打官司,这个跨国官司一是不好打,程序过于复杂;二是真的打了起来,你想想,跟一个法国人打官司,仅仅这么说一说,你就能品味到一股浪漫的异国情调,就能联想到埃菲尔铁塔香榭丽舍大道枫丹白露森林,到法国去出一次庭顺便连旅游也捎上了,万一小仲马的后人是一个漂亮的巴黎女郎,我们再来个庭外和解,在那个浪漫花都,紧跟着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哦。我妻子想冷笑,我连连说,晦这也就是嘴上过过干瘤,撇开艳遇不谈,如果官司成立,我的剧作就成了新闻热点,国内畅销定局必成法文版的译作也必将问世,中国已经加入国际版权协会,那么我就必须要去银行开一个法郎户头了。前后盘算万无一失,有百利而无一弊。想想我为此苦恼了整整三天我真是死心眼哦。 于是,林兰和张实的故事定稿如下: 此时的张实已经不再是书呆子一个,他倒是的确面对了林兰的告别,林兰在这个阶段做得跟茶花女没有什么不同,她接受了张实的父亲张文儒的告诫,伤心而凄婉地离开了张实。我刚才已经把这么写的前因后果都想好,所以我既然这么写我对故事的发展就心里有数,我只不过是站在小仲马的肩膀上把故事推向前进,就像牛顿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把经典力学推向前进(也可能是爱因斯坦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把相对论推向前进,待考),再往后就全是我自己干出来的了。不再是书呆子的张实立即就知道了这个变化的罪魁祸首是他的父亲,他在当天夜里就找到了他的父亲张文儒,他出人意料之抛出了一颗极具杀伤力的重磅炸弹:他说许淑娴死了,他说他知道了张文儒和许淑娴的关系。张实的这一招显得有些阴毒,不过考虑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只不过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只不过是揭穿了张文儒一直在他面前戴着的假面具而已,比起咬人的兔子来张实没有什么可以谴责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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