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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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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凭这一件事,风景煞得远远不够。这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门铃“叮咚”一声响,张实急忙去应门,进来的是手捧鲜花的一个男人,在剧本里,他叫范小雄。他进得门来,就大声嚷嚷“给纽约模范夫妻献花”。他指的是张实和于娜娜。随后,他就给众人说起,他刚从上海回来,上海的女孩子怎么漂亮,怎么可爱。他大声大气地说话,大言不惭地谈论女人,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可是,我妻子居然就说,他才是我。我心平气和地指出,我可曾有在众人面前高谈阔论的喜好?我什么时候敢像诗朗诵那样赞美女性之美?她说,正因为我不敢,才让这个范小雄在剧里替我一抒块垒。讨论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就无法讨论了。我说,我们能不能不要庸俗化,我写的是电视连续剧,不是写自传。她笑笑,含义不言自明。 如果写自传的话,那天晚会的真实情形倒也真的没什么看头。根本没有什么结婚周年纪念,也不是什么惊喜晚会。只不过一些朋友晓得我第二天要去上海,要我捎点东西,其中知趣的,还顺便带来超市里买的甜得发腻的蛋糕,放在桌上,谁也不去碰。一位女宾,看了看,就说,我给大家猜个谜语,男人腿长,打一食品。我妻子望着蛋糕,格格地笑个不停,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她说,我也说一个谜语,谜面是女人腿长,打一化妆品。刚才出男人腿长谜语的那位女宾,从化妆袋里,掏出一支褐色的唇膏,优雅地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大家又笑成一片。其实,这是他们每次聚会都要讲的段子,所以,他们知道在什么地方笑,每次都笑得乐此不疲。后来,大家就用路边有个螺丝帽的调子,齐声唱了起来: 路边有个保险套, 弟弟放学看见了, 拣来吹了个大泡泡, 大家见了哈哈笑…… 唱完,又照例大笑一通,就散伙各自回家了。一点戏剧因素也没有。 所以,在剧本里,范小雄正兴致勃勃地赞美着上海的女孩子的美貌,齐玲突然出现在这个已经跟他分居一年,马上就要正式离婚的半前不前的丈夫面前,冲突了起来(冲突,永远是戏剧的生命)。齐玲讥讽地鼓励他,你说呀,说下去。范小雄一时反应不过来,说,我说到哪里了?齐玲恶毒地提示他,你说到,上海的地铁里面,女孩子的黑发一飘一飘的,那种旋律那神韵味。范小雄不欲恋战,齐玲根本不放过他,一口气说了下去,我当然可以想象你的空间了,卡拉OK,保龄球馆,桑拿按摩,路边发廊,在那个男权社会里,你可以一直这么开放下去。范小雄说了一段颇似警句的台词:齐玲啊齐玲,我们相处十年,你还以为我范小雄,只是个呆头呆脑的色鬼,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我真该为我放声一哭! 不肯示弱的齐玲端起两杯酒,把其中的一杯递到范小雄的嘴边,说,范小雄,别为我齐玲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是条汉子,喝了它,十年,一个句号。神情活像个穿行江湖的孤身剑侠。 范小雄哪里肯就范,他冷峻地站着,眯起眼来,看着这个曾经同床共枕十年,如今陌生遥远的女人,一动不动。他一点也不怕把整个晚会弄得尴尬僵硬。这事,我是一辈子也做不出来的,没有这么硬的心肠这么厚的脸皮,我妻子居然会从他身上想到我。不过,有时候我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如果我不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我的生活完全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这时,张实上来打圆场,让范小雄喝:小雄,喝吧。于娜娜上来打圆场,让齐玲不要逼他喝:齐玲,算了。 他们俩谁也不肯让步,晚会就这么僵着,好心肠观众的心,也就这么悬着提着。这种折磨人的事情,我也就在剧本里面写写,但愿有一天我也能真的这么来它一下。 范小雄真的替我冲锋陷阵,他慢慢转过身去,全然不把一屋子的人放在眼里,傲然离去,留下齐玲、张实和于娜娜等一干人等,在那里尴尬,真叫痛快淋漓。齐玲也慢慢转身,朝里屋走去,在一阵静默之后,传来一声玻璃杯的破碎声,清脆,凄凉,很电影化。于娜娜高叫:齐玲! 现在,该出现性了。 说到性和性描写,每个作者,对它大抵是又爱又恨。又迷恋又恐惧。所以……还是不说了吧。那就……说说夜,夜是性的面具。 夜,已经深了,晚会在曲终人散以后,客厅里的凄清寥落,愈发衬托出卧室里枕席横陈被褥凌乱构成的温暖。这种温暖,充满诱惑,像一个半醒半睡的丰腴女人,黑发散乱,酥胸半露,出其不意地把男人的冲动激起。张实现在就置身于如此这般的气氛里面。他和于娜娜应该有一次销魂蚀骨的爱的宣示,以示告别之意,他倒是诚心诚意要这么来上一番的。可是,好事多磨,临阵不举,于娜娜帮着折腾了十来分钟,还是懒洋洋地瘫在手掌心里,一副无可无不可的名士模样。于娜娜的手,再轻再柔,他也觉出公事公办的寡淡,于娜娜说,你就想象另一个什么人好了。张实心虚地问,想象谁?于娜娜说,黛米·摩尔,茱莉·福斯特,谁都行。张实听了,更加寡淡无味了,心如一潭死水,两腿间更是音信全无了。好在于娜娜善解人意,说,不要勉强了吧。张实喃喃地说累了之类的废话,心里却奇怪地感谢起这十年来一成不变的婚姻来,它让人取得了名正言顺的不举的权利。不信,换一个人试试?比如说,办公室里的那个细腰丰臀的杰茜卡,(又是杰茜卡,这个俏丽性感的小妞,老是自动跑进想象的游戏里来),如果真的费尽心机又如愿以偿的话,在最后关头,你来一个不举试试?这个约会的收场如何,第二天又怎么去面对?想一想,就让人无地自容。现在,老子今天就是不举了,怎么样?当然不怎么样,于娜娜顶多说一声算了,就算了,大丈夫还是大丈夫,什么损失也没有,还守精固本培元壮阳了一回呢。张实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转着这些念头,不觉也就昏昏睡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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