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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厨厕

　　中国人的厨厕一般说来是可以单凭触觉和嗅觉来辨识的。这种无需视觉的方便之普遍，于公于私的这类场所中，无出其右。

　　中国人的厨厕一般说来是十分见不得人的。中国人油爆煎炸处漫大烟云的厨房其实正是中国食文化的重要表征，记忆里家中煮饭用的“钢精锅”们，举凡上了一点岁数的，无一不是带着厚厚一层火垢的。这种来自“钢精锅”火垢的中式厨房文化却一直是我心头经久不散的温馨。

　　中国人的厕所也是十分有特点的，早几年间除一概灯光昏暗外，在设施方面更是简单到不可能再简单为止。尤其是供无数市民共用的北京公厕更是了得，除了具备大不应该的一览无遗特点外，更兼具气味尖锐且悠远的特质。几年前，我在大陆的原单位委派我和另一位同事接待从美国来华的布蓝戴斯大学教授访问团，同行的一位女眷有一次在我的引领下领教过北京路边一处稀松平常的公厕后，才出门就大吐不止。

　　我当时多少觉得这老姐有点装洋蒜。

　　初到美国时，看到美国人家光鲜明亮的厨厕，第一感觉绝对是震惊，而后不得不为中国人对厨厕清洁要求的因陋就简私下里无地自容了一回。

　　美国人对厨房的要求相当严格，他们的厨房与饭厅乃至客厅往往相连不分。他们不嗜煎炸爆炒的烹饪习惯及文化中对厨房卫生的要求使得他们的厨房几乎每一处都绝无油尘。即使是日常使用的锅碗盘盏也无一不以“原料”示众，光可鉴人，断无中国式火垢给中国人在习惯乃至记忆上带来的那一类温馨。多年以来，身居大都市的不少美国人也十分知道了中国人对自家厨房秉持的态度，有房待租的屋主每每听到中国口音的英语打电话来扬言要租房，已经越来越多地为自己的厨房而犹豫了。

　　美国人的厕所更是居家生活中的卫生强项，厕所内除与厨房同样具有一尘不染的特性外，往往还使用价格不菲的鲜花、干燥花、缎带、香袋、香水来竭尽点缀之能事。美国市场中有很多饰物是专门让人用来侍候厕所的，从配套的洗漱厕具到全金的水龙头，越是高级的家用品商店内，这种纷繁复杂的玩艺越是多见，品种也越齐全。而且，对美国人家的厕所而言，原则上一切适用客厅的摆设，除大型电视、音响、书架外，余者均可入厕。才到美国未几，我的一个主管有一天大谈企业管理之中的学问，话才开头就提到厕所。他说他的企管原则绝对是首先把公司内的厕所打扫到不能再好的地步，“因为，一个公司有没有秩序和规矩，第一就是看厕所”。

　　这种情形多少也带出了中国人和美国人于人于己在观念上的不尽相同来。比如说，中国人一向在给别人送礼时，多半会送自己舍不得吃用的物件；而美国人在送礼时，受礼人永远也不要指望能得到大惊喜，美国人的礼物时常平淡得就是一本书、一个薄丝巾或一盒三五块钱的糖果。但凡看到美国人买贵重东西，除了是买给自己，就是买给自己的亲人。中国人注重的常常是“让我跟别人怎么交待”，于情于理都是“于人”的。美国人的意识则正相反。

　　情同上理，中国人家中的客厅往往相对要干净得多，也正是文化中注重“于人”的结果，因为每一抹窗明几净都是摆给别人看的，所以不想马虎。而厨厕则相对比较“自家”一点，即便脏乱，但于具体使用上无甚妨碍，也就不算什么。

　　细想之下，中国人的这种朴实就象涓涓之流，温存而连续，即使猫抓狗咬，不碍本性。美国人则活生生一副水闸嘴脸。

　　而在当今这种险恶的社会水道中，中国人永远这么下去，似乎不是个办法。

　　但断断续续地听说中国人近几年来已经磨炼得越来越善于利己了，这种改变从中国人今后的国际角度来看，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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