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高阳 > 红楼梦断④延陵剑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一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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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僻处,赛观音压低了声音说:“锦儿姑娘,只怕震二奶奶做梦都不会想到,隆官亲口告诉震二爷,他跟震二奶奶睡过觉!”她故意这样放肆地说;先报复了震二奶奶对她的羞辱。 锦儿一听这话,几乎昏厥;赶紧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指着赛观音手中的两张纸问:“那是甚么?” “一张是隆官说的话,他跟震二奶奶的奸情,原原本本都写在上头;一张是震二爷打算进到上元县,告隆官的状子。你看了就知道了。” 锦儿识字也不多,但曹震所写的名字,她是认得的;此时不暇细看,先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震二爷找了几个朋友,把隆官骗到一处地方;拿刀架在隆官脖子上,要他说实话。话从利和当谈起,震二爷已经打听清楚了,当的两口樟木箱,是震二奶奶的东西;赎当不是隆官,是震二奶奶的叔太爷。隆官想赖赖不掉,把在庵里怎么样勾引震二奶奶都招了;据说那天还有你替他们望风──” 锦儿脸上一阵烧,急急打断她的话说:“别提这些了,你只说以后。” “以后,”赛观音指着那张笔录说:“震二爷要隆官画花押,承认他自己说的话,隆官不肯;震二爷就决定告状,说是‘你不要命,我也只好不要面子了。’状子写好,派兴儿去‘抱告’,隆官这才画了押。” “那么,震二爷呢?没有看他回来,到那里去了?” “让他的朋友约到秦淮河‘旧院’去了,”赛观音紧接着说,“震二爷另有个朋友姓孙,看这件事闹开来,要出人命,愿意帮震二奶奶一个忙;他认识我家五福,所以特为托我来通个信,最好你跟隆官见个面,一切都明白了。” “隆官在那里?” “不知道;姓孙的在我家,他会带你去。” “去了怎么样?”锦儿想到最要紧的一句话:“姓孙的打算怎样帮忙?” “打算把隆官放掉,让他远远躲开;找不到奸夫对质,淫妇不就可以赖得干干净净?” 锦儿听她如此肆无忌惮的措词,真想使劲给她一巴掌;但此时又何能不忍?强字压抑偾张的血脉,想一想问道:“姓孙的肯帮忙,自然是有所图的;他想要多少钱?” “我不知道。不过,”赛观音慢吞吞的说:“我想,胃口不小吧?” “好!请你跟我来。” 她将赛观音带了回去,交代小ㄚ头好生伺候;进去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出来时已换上皮袄带着袖笼,是预备出门的样子。 “你是怎么来的?” “坐车来的;车还等着。” “好!”锦儿毫不迟疑地,“我坐你的车,一起走。” 一车双载,到得停车撤廉;锦儿看是陌生地方,便即问道:“不是你家?” “对了!不必到我家,免得张扬出去;隆官就在这里,你进去谈吧!” 锦儿自不免有些发慌,不知道会出甚么事;但到此地步,即便是虎穴也得去闯;示弱反而不好。这样想着,便挺起了胸,直往里走。 “等等!”赛观音是小脚,怕跟不上。 其时孙胡子已迎出来了,赛观音替双方引见;锦儿很客气地说:“张五嫂告诉我,多承孙爷关照,谢谢,谢谢!” “不必客气。”孙胡子很坦率地,“水帮船,船帮水;这件事要快,等震二爷回家一发作,补救就很难了。” 说完。孙胡子引路,曲曲折折地带入一个院落,遥遥望见曹世隆两肘支案,双手抱头,虽是背影,却似乎已看到他欲哭无泪的表情。 “请进去吧!”孙胡子说,“我们不打搅。” 声音惊动了曹世隆,回头一看,急急奔了出来,看到赛观音不由得一楞,脱口说了一句:“原来你也有分!” “甚么我有分!”赛观音沉着脸说,“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罢,一摔手走了。 “该说甚么说甚么!”孙胡子提出警告:“别白耽误了工夫。” 这也提醒了锦儿,顾不得埋怨曹世隆;看孙胡子走远了,立即低声问道:“他们是怎么个意思?” 曹世隆却愧悔交并,不知从何说起?想一想,低着头问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全知道了。”锦儿的语气很急,“你只说,他们要多少钱?” “要,要──”曹世隆很吃力地,“要五万银子。” 锦儿的心一沉,“那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了!”她说,“这件事难办!” 曹世隆再次低下头去,想了又想,终于问说:“二奶奶也知道了。” “当然。” “我,我实在对不起她──” “这时候别说这些话了!”锦儿问道:“你直说,他们真正的意思到底怎么样?” “锦姑娘,”曹世隆嗫嚅着说,“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他们到底想要多少钱?不给又怎么样?” “不给怕不行!”曹世隆用手势做了个大胡子的模样,“那老小子是他们的狗头军师,手段很厉害,花招很多,防不胜防。不过,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当然能讲价的。” “我再问你一句,二爷怎么样?”锦儿自觉这句话,问得不够明白;便又说:“你看二爷是不是勾引了外人,做这个圈套,来敲二奶奶的竹杠?” 曹世隆觉得这一问匪夷所思;但也不敢断定,因为赛观音的出现,便是意料所不及,仔细想了一下说:“看样子不像!” 锦儿倒宁愿曹震勾引外人,作此圈套,事情反比较好办;如今听曹世隆这样说法,觉得事态严重,凝神考虑了一会儿说:“你把姓孙的找来,我跟他谈。” 孙胡子就站在垂花门前,一招即来,神情闲豫,锦儿当然也知道,绝不能现出惊惶的神色,否则争取不到多少让步。 “孙先生,”她徐徐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带了东西来的;谈妥当了,一面交钱,一面放人,大家都很痛快。不过,孙先生,凡事要量力而为,人家办不到的事,再狠亦无用。你说是不是?” 孙胡子听这几句话,暗暗佩服;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震二奶奶调教出来的人,说话有分寸。办这种事,原要图个干净利落,她能带了“东西”来,便是得窍的。这样想着,决定大大地让一步。 “锦姑娘,”他很客气地说:“我想请问,你带了甚么东西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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