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邵帝拔剑杀死了轻红,正想细看被杀的妖魔现出怎样的原形,哪知却抢进了四个内侍,随后进来的便是鹦鹉与道育。邵帝见了二人便道:"妖魔已被朕躬杀死,不知他显出什么原形,待我们看他变来。"道育忙道:"既已杀死,也就是了,圣上的寝殿不宜使妖魔的尸骸久留。"道育说着,不待邵帝发语,竟命四个内侍将轻红尸首抬到御花园空地上,用火焚化。一面又命宫女打扫殿上的血迹,收拾干净。这也是道育等的深谋远虑,惧邵帝不见妖魔显出原形,时间一久,难免给邵帝察出破绽,反而不美,便在倾刻之间,用焚尸灭迹的计遮盖了过去。这时蓬、蓬、蓬三声宫鼓,月色也模糊了,道育便告辞回去,鹦鹉即伺候邵帝一同安寝。从此鹦鹉去了夺宠的轻红,独承主欢,不题。
且说邵帝自弑逆即位以来,他性本凶残万分,他恐宗室王侯阴谋害彼,他便借了他故,深入宫内,杀了不少的宗室子弟。这时他又猜忌武陵王刘骏,便暗暗修书与步兵校尉沈庆之,阳与武陵王会师征蛮,阴则趁机下手,嘱庆之杀了武陵王骏。哪知庆之到了武陵王屯兵的五洲,进见武陵王,即将邵帝手书与骏观看,并道:"庆之受了先帝厚恩,常存讨逆之心,今逆邵日形荒谬,如不早日剪除,大宋江山定被他一人断送了。庆之愿殿下速即兴兵讨逆,庆之愿效前驱。"骏听了庆之的一番言语,急离座拜谢道:"国家的存亡,皆恃将军仗义了。"庆之也慌忙答拜,当下即命内外整兵,不消十天工夫,庆之已部署井井,即由府主簿颜竣草檄四方,共奉义师,兴讨逆邵,以安国基。不多时日,便有荆州刺史南谯王义宣、雍州刺史臧质等,率军响应。未几响应的义师,更是四方云集,声势大盛。邵帝自夸善兵,便亲率了军士出战,他还不知道人心同恶,军心早背,哪里有人肯替他出了死力去争战,便被义师节节进取,势如破竹,逆邵连连败北,逃回了建康。他因江夏王义恭,私离建康,奔往江宁。这时武陵王骏也到了江宁,义恭便草述即位仪注,与群臣拥骏即了帝位。逆邵大怒,便将义恭的十二个儿子尽行杀死。
骏帝即位之后,便令臧质率军向建康进逼,慌得逆邵派人迎敌,日夜担心,再无心与鹦鹉取乐。独有那个神师严道育又来捣鬼,对逆邵道:"圣上尽请放胆安心,愚下当替圣上出力,使反王叛将一个个命赴黄泉。"逆邵本来最信道育的话儿,此时听说她有这副本领,能使反王叛将全行丧命,好不喜悦,便问道育用什么法儿?道育道:"圣上只须将玉玺交与愚下一用。"
逆邵听说道育叫他将玉玺交彼,不免起了疑心,恐道育怀了歹意,便正色道:"玉玺为国家的重宝,怎能轻易交与神师,难道神师作法,玉玺也有重大的用处不成?"道育见逆邵动疑,忙道:"愚下也知玉玺为国家的重宝,不可随意授人,实缘此次作法拜表,上达天宫,押尾印章,不用玉玺盖印,便显不是至诚,触怒天帝,不但于事无益,反恐大受损害,因此才要向圣上索取玉玺。愚下受了圣上天高地厚的恩赐,在这危急存亡的当子,反敢生什么歹意,违背了圣上,不怕天诛地灭吗?"逆邵听道育如此说来,心下方始释然,便含笑道:"神师为国效力,朕躬怎会起疑。"说毕,即命将玉玺交与了道育。道育当下又在御花园高筑了一所祭坛,她便日夜登坛作法。
可是进攻的军队已逼近了建康,不多几天,已被臧质的军士攻破守卒,杀了进来。逆邵明知大事已去,欲单骑脱逃,哪里来得及,被义军高禽将邵擒住。皇后殷氏、皇子伟之,严道育与王鹦鹉也未被漏网,臧质便封府库,
清宫禁,只不见了传国玉玺,便追问逆邵,才知道在严道育那里。在道育身上搜查,果然得了玉玺,随即献于新皇。逆邵与四子俱枭首示众,薄尸市曹,始兴王濬也被义恭所杀。逆后殷氏与逆妃一行人,奉了新皇的诏旨,一律赐帛自尽。只有严道育与王鹦鹉死得最是惨苦,原来她们受诛的那日,牵出牢狱,到了市上,即被人将道育与鹦鹉全身裸露,众人鞭笞交下,打得她们二人奄奄一息。偏有一个无赖冷不防用根杆儿直向鹦鹉阴中捣去,她便一声惨叫,顿时了帐。行刑的割去了两人头颅,将尸体用火焚化,这一双作恶的枭妇如是结果,大快人心。也足见天道好还了。
且说宋主骏登了大位,改元孝建,南谯王义宣依旧出镇荆州,宣子恺封宜阳县王,恺兄弟有十六人,姊妹亦甚多,皆留居京邸。在这许多姊妹中间,却有三个公主,最为美艳。一个叫静贞,生得圆姿替月,异样风流;一个叫静婉,却生得弱小轻盈,恍如赵家飞燕,能作掌中之舞;一个叫静仪,更是秀色堪餐,荡人魂魄。有天姊妹三人,合伙儿进宫去见皇太后路氏请安。路太后也很爱这三个,便留三姊妹一同晚膳。尚未食毕的当子,宋主骏来见路太后,一见三朵姊妹花,各人有各人的风流体态,宋主顿似雪狮子向火,全身瘫化了。原来宋主骏这时年方二十四岁,正是一个精强力壮的英雄,可是他也是个色中饿鬼、猎艳班头,见不得美人儿,要是瞧在眼里,便不肯轻易放人。路太后又是个溺子甚深的妇人,一任宋主骏在宫纵淫,她毫不训责。
宋主骏便越发肆无忌惮了,凡是入宫的妇女,只要略具二、三分姿色,骏帝便要强逼成欢,也不管亲疏长幼,终是任意闹去。这晚见了三个从姊妹生得如此姿容,请教阅者想,他还不要馋涎欲滴,快尝朵颐吗?当下便不像了人君,嬉皮涎脸,径与三姊妹调笑。三姊妹好不窘迫,又不便发作,只得默默无言,拈弄衣角,好不容易骏帝告辞而去,三姊妹也不敢久留,即辞了路太后而出。
才离显阳殿没有多路,两旁早涌出数十个宫女,遮住三姊妹去路道:"圣上有旨,请三公主入宫小叙。"三姊妹听说,不禁小鹿撞胸,暗暗叫声苦也。
还是静仪的胆儿稍为大些,便道:"今夕已晚,我们要回去了,你们去回复圣上,准明天来请安。"宫女们哪里肯让三姊妹出宫,大家暗使一个眼风,便不由三姊妹分说,竟各拥了一个,前扶后送,风也似的拥入骏帝宫中。
三姊妹进了帝宫,抬头瞧时,正中一席酒筵上面,高高坐着一个面含春色的风流天子宋主骏,只得硬了头皮上前相见。骏帝满面含笑,离座起立道:"今夕何幸,得与三皇妹相见,真是三生有幸了,特备了精肴薄酒,敢请三位皇妹略进一觞,还望不要推辞。"说着竟先伸手儿去拉静仪的衣袖,要她就座。三姊妹见骏帝初次见面,已说了不伦不类的话儿,此刻又失礼动手,三姊妹好不着慌,径自红了脸儿入席。各各怀着鬼胎,默然低头,一眼也不向骏帝望去。骏帝见她们这样含羞答答,越发动情,恨不得立刻搂住了她们,便又含笑了道:"三位皇妹不必拘束,尽请开怀畅饮,自家兄妹,小叙清谈,未始不是一件雅事。要是谈得开怀,我们兄妹四人正不妨同床合被、抵足而眠,倾谈到明天也是美事,谅来三位皇妹决不以愚兄为唐突西子。"骏帝说毕话儿,便亲执金壶,要三姊妹满饮一尊。三姊妹听了同床合被、抵足而眠的混话,早已红侵双颊,秋波中珠泪含满了一眶,又见骏帝来强酒,更是惶急欲死,恨不得地上生个洞儿钻了进去。
这时一旁有个宫女,呼做小环,她是在宫女中间最得骏帝所宠,她又工于心计,善于调排,察言观色,更是知机识窍。此刻她见三姊妹窘迫的情形,深恐骏帝闹僵,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高呼一声"圣上更衣"。骏帝正一手搭在静仪肩头,一手擎着金尊,送到静仪唇边,硬要叫她饮下,蓦被小环高呼更衣,倒将骏帝吃了一惊,手儿一侧,尊中的酒儿泼了静仪一身。骏帝好不愤怒,正想发作,却见小环小眼儿一闪,小嘴儿一歪。骏帝早已会意,怒气也不发作了,便道:"三位皇妹请宽坐,愚兄更衣便来。"说毕匆匆而去。到了外面,小环已是随后跟至。骏帝便勾了小环的粉颈道:"环儿,你唤朕更衣,定有深意存在,是不是替朕打算那三个美人儿?"小环抿嘴道:"谁说不是,照了圣上在席间那般光景,莫说美人见怜,成就好事,反要因羞起怒,誓不从君了。"骏帝轻轻打了小环一下道:"此刻便由你说嘴,要是想不出好法儿来,再来问你。"小环道:"法儿早已有了,我替圣上道,可好?"便附耳与骏帝说了。骏帝听毕,拥了小环亲了几个吻道:"可儿可儿,一准如此好了。"小环便自去准备一切,骏帝仍回进了宫中。
三个姊妹自骏帝走后,安心了不少。此间见骏帝重行入席,又已焦急万分。静仪便亭亭起立道:"承圣上宠赐酒食,今已饱领,天时已晚,谨请告辞。"骏帝笑道:"既来之,则安之,皇妹何必急急,若不善饮酒,愚兄亦不敢强人所难,决不强酒,再请宽坐一回。"三姊妹见告辞不脱,更是如芒在背,情知不妙。不多一会,宫女献上四盘点心,分置三姊妹及骏帝面前。
骏帝便指了盘中的点心,对三姊妹道:"此种点心名唤珍珠八宝糕,是愚兄厨中的特制佳品,因三位皇妹从未尝及,因此留皇妹等宽坐片刻,也一尝此糕风味,再让三位皇妹回去。"三姊妹听了骏帝此话,顿如肩上释了千筋重担,宽心了一大半,不禁相视微笑。骏帝见她们竟有了笑容,好不喜欢,举箸道:"三位皇妹速食,此糕一凉,便要走味。"三姊妹的腹中,原未饥饿,哪里吃得下什么珍珠八宝糕,只是归去心肠甚急,便不约而同的举起箸儿各拑了一块糕儿,勉强食尽。觉得糕的味儿倒还不错,甜也甜得精细,香又香得特别。这时宫女献上清茶,三姊妹因糕儿甜腻了嘴,见有茶来,正中心怀,便想呷了几口茶儿即欲告辞回去,遂各自端起茶杯,咕都都吃了数口。这一来,要想脱身回去可就难了,正是:钓竿早已安排就,怎会鱼儿不上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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