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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演钩连大破连环马 射箭书潜避铁浮陀(2)


  再说牛皋回营缴令道:“末将前者救了王俊,有番将鹘眼郎君的首级并粮草可曾收到否?”元帅道:“有是有的,但王俊说是他救了你,这功劳是他的。本帅已将功劳簿上,写了他的名字了。”牛皋道:“王俊怎么冒功?”王俊在旁答道:“人不可没有了良心,小将救了你的性命,怎么反来夺我的功劳?”牛皋道:“我与你比比武艺,若是胜得我,便将功劳让你。”

  二人正在争功,只听得营门前数百人喧哗。传宣进来禀道:“有数百军卒在外要退粮,求元帅发令定夺。”元帅问道:“何处军兵要退粮?”传宣禀道:“是大老爷的兵要退粮。”韩世忠、张信、刘琦三个元帅齐声的道:“岂有此理!若讲别座营的兵,或有此事;若说元帅的兵,皆是赴汤蹈火,血战争先,怎肯退?必有委曲。元帅可令那班兵丁会说话的,走十数个来问他。”岳爷答道:“元帅们所言有理。”吩咐出去叫兵丁进来。那兵丁有十数个进来跪下道:“求元帅准退了小人们粮,放小人们去归农罢。”岳爷道:“别座营头,尚无此等事情,何况本帅待兵如子?现今金兵寇乱,全仗你等替国家出力,怎么反说要退粮?”兵丁道:‘小人们平日深感元帅恩养,怎敢退粮?但是近日所发粮米,一斗只有七八升,因此众心不服。”元帅道:“王俊,钱粮皆是你发放,怎么克减,以致他们心变?”王俊禀道:“钱粮虽是卑职管,却都是吏员钱自明经手关发,卑职实不知情。”元帅道:“胡说!自古道:典守者不得辞其责。怎么推诿?且传钱自明来!”不一会,钱自明进帐来叩见,元帅喝问:“你为何克减军粮?”钱自明禀道:“这是王老爷对小吏说的,粮米定要折扣。若不略减些,缺了正额,那里赔得起?”元帅大喝一声:“绑去砍了!”一声令下,两边刀斧手即将钱自明推出,霎时献上首级。元帅又叫王俊:“快去把军粮赔补了来,再行发落。”众军兵一齐跪下道:“这样号令,我等情愿尽力苦战,也不肯舍了大老爷。”俱各叩头谢恩而去。王俊只得将克减下的粮草照数赔补了,来见元帅缴令。元帅道:“王俊!你冒功邀赏,克减军粮,本应斩首!今因是奉旨前来,饶你死罪,捆打四十,发回临安,听凭秦丞相处治。”左右一声呛喝,将王俊拖下去,打下四十大棍。写成文书,连夜解上临安相府发落。

  牛皋禀道:“小将杀败番兵,救了他的性命,这奸贼反冒我的功劳,又来克减军粮。况是秦桧一党,元帅何不将他斩了,以绝后患,反解到奸臣那里去?”岳爷道:“贤弟不知,他是秦桧差来的。秦桧现掌相位,冤家直解不宜结!”正所谓:可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牛皋听了,心中愤愤不平,辞了元帅,自回本营,不表。

  再说那番营中兀术被岳飞破了“连环马”,心中郁郁不乐,正在聚集众将商议,忽见小番来报:“本国差兵解送‘铁浮陀’在外候令。”兀术大喜,传令:“推过一边,待天晚时,推到宋营前打去。任那岳飞足智多谋,也难逃此难!”一面整备火药,一面暗点人马,专等黄昏施放。那陆文龙在旁听了,就回营对王佐道:“今日北国解到‘铁浮陀’,今晚要打宋营,十分厉害,却便怎处?”王佐道:“宋营如何晓得?须要暗送一信,方好整备。”陆文龙道:“也罢!待我射封箭书去报知岳元帅,明早即同将军归宋何如?”王佐大喜。看看天色将晚,陆文龙悄悄出营上马,将近宋营,高叫一声:“宋军听者,我有机密箭书,速报元帅,休得迟误!”飕的一箭射去!随即转马回营。

  宋营军士拾得箭书,忙与传宣说知。传宣接了,即时进帐跪下禀道:“有一小番将,黑暗里射下这枝箭书,说有机密大事,求元帅速看。”元帅接了书,将手一挥,传宣退下。岳爷把箭上之书取下,拆开观看,吃了一惊。便暗暗传下号令,先叫岳云、张宪吩咐道:“你二人带领人马如此如此。”二人得令,领兵埋伏去了。又暗令兵士通知各位元帅,将各营虚设旗帐,悬羊打鼓;各将本部人马,一齐退往凤凰山去躲避,不提。

  且说金营中到了二更时分,传下号令,将“铁浮陀”一齐推到宋营前,放出轰天大炮,向宋营中打来。但见烟火腾空,山摇地动,好似雷公排恶阵,分明霹雳震乾坤。有诗曰:

  长驱大进铁浮陀,欲打三军片甲无。
  不是文龙施羽箭,宋营将士命俱殂。

  当时众位元帅在凤凰山上,看见这般光景,好不怕人,便举手向天道:“幸得皇天护佑,不绝我等!若不是陆文龙一枝箭书,岂不把宋营人马打成齑粉?也亏了王佐一条臂膀,救了六七十万人马的性命!”

  那岳云、张宪领了人马,埋伏在半路,听得大炮打过,等那金兵回营之后,在黑影里,身边取出铁钉,把火炮的火门钉死,令军士一齐动手,将“铁浮陀”尽行推入小商河内,转马来到凤凰山缴令。岳爷仍命三军回转旧处,重新扎好营盘。且按下慢表。

  再说那兀术自在营前,看那“铁浮陀”大炮打得宋营一片漆黑,回到帐中对军师道:“这回才得成功也!”众将齐到帐中贺喜。兀术传令摆起酒席,同众元帅等直饮到天明。只见小番进帐报道:“‘苦人儿’同殿下带了奶母五鼓出营,投宋去了。”兀术听了,大叫道:“罢了,罢了!此乃养虎伤身也!”正在恼恨,又有小番来报:“启上狼主,岳营内依然如此,旗幡且分外鲜明,越发雄壮了。”兀术好生疑惑,忙出营前观看,果然依旧旗帜鲜明,枪刀密布,不知何故?传令速整“铁浮陀”今晚再打宋营。小番一看,“铁浮陀”不知那里去了,慌往四下搜寻。呀!俱推在小商河内了,忙来禀知。直气得兀术暴跳如雷,众将上前劝解。

  兀术回营坐定,叹了口气道:“那岳南蛮真真厉害,能使将官舍身断臂,来骗某家!那曹宁必然也是他说去,害他父子身亡。如今又说陆文龙归宋。‘铁浮陀’一旦成空,枉劳数载功夫,空费钱粮不少。情实可恨!如今怎么处?”哈迷蚩道:“狼主不必心焦。待臣明日摆下一阵,名为‘金龙绞尾阵’,诱那岳南蛮来打阵,可以擒他。”凡术道:“如此速去整备。”哈迷蚩领令,自去操演。且按下慢表。

  再说那晚“铁浮陀”打过宋营之后,将至天明,陆文龙同奶娘暗将金珠宝贝收拾停当,同王佐出营,竟往宋营而来。岳爷已将营寨重复扎好。王佐到了营前下马,进见元帅,禀明前事。各位元帅、总兵、节度、统制,俱各致谢王佐活命之恩。岳元帅传令,请陆公子相见。陆文龙进帐参见道:“小侄不孝,错认仇人为父!若非王恩公说明,怎得复续陆氏之脉!”元帅吩咐送公子后帐居住,拨二十名家将伏侍。一面差人送奶娘回到陆公子的家乡居住,不表。

  却说金营内哈迷蚩来禀上兀术道:“狼主,可差人将一封箭书射进宋营,叫岳南蛮暂停一月。待臣摆好阵势,然后开兵擒捉岳南蛮,早定大事。”兀术听了,就写一书,差番将来到宋营前,高声叫道:“南蛮听者,俺乃金邦元帅,有书一封与你宋营主将,快些接去!”说罢,一箭射来。小军拾得箭书,送与传宣。传宣将书呈上,元帅看毕,吩咐道:“你去与他说,教他摆好阵势,快来知会打阵。”传宣得令,出营大声喝道:“番奴听者,俺家元帅有令,教你们速去练熟些摆来,好等我们来打。”番将听了,回营复命。哈迷蚩即将大兵尽数调齐,操演阵势。

  忽一日,有小番报进帐来:“启上狼主,营门外有一大汉,口称云南化外大王,叫做李述甫,带他外甥黑蛮龙求见。”兀术便问哈迷蚩道:“他是何人?来见某家则甚?”不知哈迷蚩如何回答,又不知那两人果有何事来见兀术。正叫做:浑浊未分鲢与鲤,水清方见两般鱼。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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