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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向荣怒斥陆建瀛 钱江计斩蒋文庆(2)


  便传令韦昌辉,以本军直下:据山林深处,遍插旗旌,以为疑兵;又传令陈坤书,以舟师直驶下流,攻袭安庆,以扰向、陆两军后路。这两路先行发付去了。随唤石达开、罗大纲嘱咐道:“两位既为先锋,今宜早出:石军先进,罗军继起。却待到了向荣时,罗兄弟就移军从斜里转击张国梁,是明攻向荣,而实攻陆建瀛也。”

  二人得令。又唤洪仁发、李开芳道:“尔两人各带本军,准备火箭接应;罗大纲又用火箭,直射陆营。待黄旗到时,即会合杀进去。”

  二人得令。又唤谭绍洸领军五千,随石达开直攻向荣;又令陈玉成领兵一万,打着黄旗,直抵陆营会战。分排既定,又附耳令曾天养如此如此;去后,又嘱令林凤翔如此如此。留赖汉英谨守大营。自己却督率诸将,为各路接应。约定五更造饭,平明起点,不得违令。

  单说向荣那里,因恐陆建瀛一军以意见误事,甚为忧虑。且亦料钱江之意,必先取陆建瀛一军。那日正见钱江军中,颇有移动,乃惊道:“彼发令矣。我不宜妄动,亦不可不防。”

  便一面咨照陆建瀛准备守御;一面令张敬修增筑长堤御敌,待敌军疲惫时,然后乘势掩杀;再令陈胜元、张熙宇,分左右接战。倘陆军存失,不宜令彼拦入。可直取钱江大营,以进为退,此孙膑围魏救赵法也。”

  各人得令。到了次日平明,向荣忽闻寨外鼓声大震,石达开已压至军前。向荣一面督兵守御,却自登高以望洪军。只见石军攻营,不甚着力。向荣惊道:“彼军虚攻吾营,实攻陆营去也。”

  正要咨请陆师防备,不相说犹未了,罗大纲已随石达开逼至阵前:已出其不意,转攻张国梁前军而去。

  张国梁因得向荣告诫,不能轻出。忽然北路上一彪人马,冲入右路中军,打着满清兵营旗号。说称奉江忠源之令,因潜山危急,来请救兵。陆建瀛正自疑惑,突见军中嚷乱起来,原来北路那一军,为首的不是别人,却是林凤翔:领钱江密计,打着清兵旗号;伪催救兵,乘势杀人右路中军去。弄得陆建瀛手足无措,只传令三军混战,张国梁犹支持不动。不提防洪仁发、李开芳,各领本兵杀奔前来:俱用火箭射入张国梁的军中,军心大乱。少时漫山遍野,都是洪军。张国梁料敌不过,还恐冲动向营,却领兵望北路杀出来。忽又一枝人马,拦住去路,军士纷纷退后。清参将阎兆祺中枪落马。为首皆打着黄色旗号。当头大将,却是天国陈玉成也。

  不多时,罗大纲、陈玉成、洪仁发、李开芳、林凤翔一齐杀进来。向荣知道张军大败,本欲改转号令,移军援应;奈被石达开军牵制,便欲拨兵直取钱江大营。忽见东南角上,一带树林,旌旗飘扬,向荣疑有伏兵;正在踌躇,忽又见后路相隔十余里一带森林,火光冲天而起,军心大乱。原来曾天养得了钱江密计,从小路偷过向营后,在树林里放起火来,好扰乱向荣军心。向荣知不是头路,下令三军退后,且战且走,那陆建瀛且不知先逃到那里?

  张国梁因在军不能得脱,向荣便奋力杀进右军来救,正遇洪仁发。死命杀了一阵,救出张国梁,又救出军士大半。急令张国梁、张敬修,分两路且战且退。自晨时开仗,到这时已是日暮。约行十余里,忽一声梆子响,左有韦昌辉,右有曾大养,都从林内杀出。向荣大呼道:“这时若不奋战,全军皆死矣,诸军不可不死里求生。”

  军士得令,一齐上前力战。那张国梁观得亲切,枪声响处,天国猛将曾天养不及提防,竟中枪落马而死。韦昌辉不敢恋战,率军士抢回天养尸首而逃。向荣直透重关,回望后军,喊声又起:却是洪军大队复行赶到。向荣即传令望东而逃,并教陈胜元、张国梁断后。谁想石达开、陈玉成、韦昌辉、罗大纲四路会合。风驰雨骤,利害异常,向荣不能抵敌。陈胜元已死于乱军之中,向军大乱。

  向荣听得陈胜元已死,急今后军先逃,自己力敌洪军;怎奈军无斗志,洪军又来得势迫,向荣且战且走。时已日暮,再走上数里,将近石牌,犹望陆建瀛、蒋文庆引兵救授。突见前头旌旗齐整,一带火光,势若长蛇。向荣正自惊疑,只见前军报道:“此钱江兵也,早知我们由此路逃走,故预先埋伏于此。”

  向荣叹道:“吾中狡夫之计了!一着之差,乃至于此。彼志在吾先,安庆亦恐不能守。”

  只得传令三军,望集贤关而奔,以为安庆声援。洪军赶了一日,知离安庆不远,即令扎下大营。韦昌辉进道:“今向荣业已大败,正直乘势夺取安庆。军师却扎营不进,何也?”

  钱江道:“不劳诸军虎威,三日内安庆可下,而蒋文庆首级至矣。”

  众将犹未深信。陆建瀛道:“安庆不打紧。若南京有失,关系甚大。我为两江总督,不得不先顾根本;中丞慎守此城。我今要先回南京去矣!”

  说罢领军自行,蒋文庆留之不住。清军将士,亦困陆建瀛不战自逃,莫不愤怒;蒋文庆只得将安庆省城四门紧闭,终日纳闷,一筹不展。是时城内纷纷警耗:有说钱江将来攻城的;有说洪军大队水师,已排江而下,不久就到安庆的。蒋文庆已没了主意。寿春镇总兵李乘鳌进道:“某愿领军三千,防守江口,以当洪军水师去路;中丞却督率诸将守城。一面八百里加紧飞报京里,催取救兵为是、安庆据南京上流,倘有差失,南京便不能保矣,不可不虑。”

  蒋文庆从之。乘鳌去后,有左右报称潜山江藩台行营,差人奉文书到此。蒋文庆急令引带书人进来。那人到了抚署,自称江忠源部下前军前左营营官、都司王兴国,奉了江帅之命,带书到此。蒋文庆忙索文书看了,却是江忠源因潜山紧急,张国梁已去,兵单将寡,不能抵敌,故乞兵求救的意思。

  蒋文庆暗忖安庆已危在旦夕,如何能顾得潜山?正踌躇未决,王兴国只是催速。蒋文庆把文书细看了一会,觉得那一颗关防,的确属实。正计算发付来书,突听得城里喊声大震。蒋文庆正在派人打听,旋见参将李时中飞奔衙里,报称洪军水师,已由南城濠杀进来了。将文庆一惊非小。李时中道:“洪军大队已离城不远,水师又已攻进来,恐不能守矣。不如逃去。现向荣驻兵池州东北,为金陵声应,到那里与向军会合,再图恢复之策可也。”

  王兴国争道:“向荣为钦差,有军事之权,无地方之责。今安庆失守,责在大人。不如到潜山与江忠源会合,径奔桐城,握庐州之险,亦足以窥安庆;且与向荣分峙两路,究足以壮声援。若同奔池州,则反嫌势孤矣,望中丞思之。”

  蒋文庆深以王兴国之言有理,便决意弃去安庆,来奔桐城。蒋文庆即令提督福珠隆阿、总兵李乘鳌、参将李时中,一齐杀出北门,直望潜山而去。因恐大兵误了时日,才出了集贤关,即转小路而行。行不上十余里,只见路途僻小,树木丛杂,心甚狐疑。王兴国道:“待某先行探路,大人等随后进发可也。”

  蒋文庆从之。时王兴国去了,却许多时不见有回报。蒋文庆一发忧惧,李乘鳌道:“卑职在两湖已久,不闻有都司王兴国其人。此人神情恍惚,力劝大人不可奔池州,恐有诈伪,不可不防。”

  蒋文庆道:“他文书里所用的关防,视本帅从前与江忠源来往的一样;人可假冒,这颗关防,又从哪里得来?”

  李乘鳌道:“中丞差矣。江忠源与各镇常有来往文书,钱江降了宿松,拿住汤贻汾的文件,那有模仿不得?!恨不留王兴国以作按当,实为失算。”

  蒋文庆听了,不觉目定口呆。还未说得一句话,只听一声梆子响,树林里现出洪军旗帜;左有李世贤,右有黄文金,大呼蒋文庆快来纳命。管教:复收安徽,妙算独推钱策士;安排埋伏,奇谋又赚蒋中丞。

  毕竟蒋文庆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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