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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宋徽钦北狩沙漠(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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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帝观之,自觉凄惨,惟俯首长吁而已。次日,将渡黄河,至信安,有番官泽利者,监押同行。忽见一人身穿衣褐纻丝袍,脚有皂靴,头带小巾,执鞭从后赶来。从人报知,乃信安知县,持酒肉来奉献二帝。泽利大悦,即在中途设牛酒,与二帝妃后等同坐,对酌饮食。移时,泽利乘醉,命朱后劝酒唱歌。 朱后曰:“妾生长深闺,不谙歌唱。” 泽利怒曰:“你四人性命在我掌握中,安得如是不敬我!”将起殴之。 后不得已,呜咽涕泣,持杯作歌。歌曰: 幼富贵兮厌绮罗裳,长入宫兮陪奉樽觞。 今委顿兮流落异乡,嗟红颜兮命薄如裳。 歌毕,上泽利酒。泽利笑曰:“词最妙,可更唱一歌,劝知县酒。” 后掩面再歌。歌云: 昔居天上兮珠宫天阙,今日草莽兮事何可说。 屈身辱志兮恨何可雪,速归泉下兮此愁可绝。 朱后遂举杯劝知县酒。泽利起拽后衣,曰:“坐此同饮。” 后怒,欲手格之,力不及,为泽利所击。赖知县劝止之。复举杯付后手曰:“且容忍,劝将军酒。” 后泣曰:“妾不能矣!愿将军速杀我,死且不恨!” 欲自投庭井,左右救止之。知县曰:“将军不可如此迫她,倘北国皇帝要四个活人朝见,你如何处置,公事不小。将军再不宜如此。” 言罢自散去。 二帝无如之何,迤逦备极艰险,已到燕京,朝见金主,行藩臣礼。金主令下,令二帝出居驿舍,听候指挥。二帝退出,居驿舍中。金主以兵守之,所给来饮食,惟酪浆牛脯而已。二帝悲不自胜,朱后泣曰:“陛下昔居汴京,锦衣玉食,奈何不死社稷,偷生至此,其何能堪!” 二帝默然。是夕,后自经死于驿中,年二十岁。二帝哀痛极惨。翌日,北国皇帝降旨,封上皇为昏德公,少帝为重昏侯。二帝北面拜谢,即仍押赴甘肃军安置。时盛暑,帝后只是徒行,辛苦万状。未几,金主有旨,又迁灵州,此去渐至沙漠之境。帝后寝食不安,形体骨立,无复有贵人之相矣。上皇含泪而口占一绝云: 黄云衰草路漫漫,朔气凌空透体寒。 神器飘零家万里,何人借剑斩呼韩。 二帝经行已久。是夕宿于林下。时月微明,有番首吹笛,其声呜咽特甚。上皇怆然,口占一词。词云: 玉京曾忆旧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笆。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太上谓帝曰:“汝能赓乎?” 帝乃继韵云。词曰: 宸传四百旧京华,仁孝自名家。一旦奸邪,倾天柝地,忍听搊琶。 如今塞外多离索,迤逦远胡沙。家邦万里,伶仃父子,向晓霜花。 歌成,三人相执大哭。或日所行之地,皆草莽萧索。悲风四起,黄沙白露,日出尚烟雾,动经五七里无人迹。时但见牧羊儿往来,盖非正路。二帝只得经行至西沔州。居数日,金主又命迁五国城安置。二帝得旨,迤逦又向北行。二日,始达五国城下。二帝轻步入城,颇与西沔州相类。城中荒残,民家皆不成伦次。 二帝在城隅驿舍中居止,忽灵州有人公干来五国城,事完,迳来驿中探望二帝。二帝看其俗貌,若汉人规模,因问之。其人下拜曰:“臣本汉儿人也。臣父昔事陛下,为延安钤辖周忠是也。元符中,因与西夏交兵,臣父子为西夏所获,由是皆在西夏。宣和中,西夏主遣臣将兵,助契丹攻大金,被金人所执,臣因降之,今为灵州总管。臣之地方,近我中国,往往有人来,说大朝自陛下驾离已后,稍有复兴之兆。臣闻陛下在此驻跸,故来报知,愿陛下勿泄。” 二帝听此消息暗喜,问之曰:“尔既是我中华,不忘宋德而来见我,朕有一机密事,与你商量,尔肯应承否?” 其人叩头泣曰:“臣父子实负君之大恩,无由可报,今日就使赴汤蹈火,臣亦不敢辞也。” 二帝曰:“我初幸金营之际,朕亲书数字藏于衣领中,因金兵监迫紧急,不得带见康王。尔今肯代朕带去,报知康王,实见卿之忠义也。” 其人曰:“即今河北曹勉在灵州,每与臣议欲逃归。臣漏夜回去,令此人带回,必不致误。陛下可速将来。” 二帝即将莽衣一领,卷包密封,付与汉人,曰:“慎勿漏泄。” 汉人应诺数声,接过包封,抽身走出驿来,迳回灵州,不在话下。后来康王得此信息,建位中兴,岂非天意耶?使康王不惑于小人,专任岳飞等将,那时金人丧气,宋室复振,岂有中华沦没于夷狄,徽、钦流丧于沙漠之事乎,惜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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