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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兄归乡胞弟成乞丐 婶守志亲嫂做媒人(1)


  词曰:
  胸中千种愁,挂在斜阳树。绿叶阴阴自得春,恨满莺啼处。
  不见同床婿,偏聆如簧语。门户重重叠叠云,山隔断西川路。
  ——右调《百尺楼》。

  且说朱文炜别了林岱,出了新都县,路上问段诚道:“我这件事做的何如?”

  段诚道:“真是成德之事。只怕大相公有些闲言语。”

  文炜道:“事已做成,由他发作罢了。”

  文炜入了金堂县,到慈源寺内。文魁道:“你两个要的账目何如?”

  文炜道:“共要了三百二十七两。”

  文魁听了大喜道:“我算的一点不差,怎便多要出十两?银子成色分两何如?”

  文炜道:“且说不到成色分两上。有一件事要禀明哥哥。”

  文魁着惊道:“有什么事?”

  文炜就将遇林岱夫妻拆散,舍银帮助的话。文魁也等不得说完,忙问道:“只要捷近说,银子与了他没有?”

  文炜道:“若不是与了他,他夫妻如何完聚?”

  文魁道:“到底与了他多少?”

  文炜道:“三百二十七两全与了他。”

  文魁又忙问段诚道:“果然么?”

  段诚道:“句句是实。”

  文魁扑向前,把文炜脸上就是一掌。文炜却要哀恳,不防右脸上又中了一掌。老和尚师徒一同来劝解,文魁气的暴跳如雷,道:“我家门不幸,养出这样痴子孙来!”

  复将文炜帮助林岱的话,与僧人说了一遍,又赶上去打。两僧人劝了一会,也就散了。文魁倒在床上,拍着肚子大叫道:“可怜往返八九千里,一场血汗勤劳,被你一日花尽。”

  又看着段诚骂道:“你这该剐一万刀的奴才!他就做这样事体,要你何用?”

  跑下来又将段诚打了一顿,从新倒在床上喘气。待了一会,又大嚷道:“你就将三钱二钱,甚至一两二两,你帮了人,我也还可恼,怎么将三百二十七两银子,一戥盘儿送了人家?我就教你……”

  将文炜揪过来,又是几拳,倒在床上睡觉去了。文炜与段诚面面厮窥,也没个说的。

  不多时,文魁又拍手打掌的大骂道:“你就是王百万家,也不敢如此豪奢。若讲到积阴德,满朝的王公大臣他还没有钱?只用着几个人,驮上元宝,遍天下散去罢了。”

  又问道:“你的行李放在那里?”

  文炜不敢言语。文魁再三又问,段诚道:“二相公说,多的已经费了,何况少的。为那姓林的没盘费去荆州,将行李当了十四两银子,也送与他了。”

  文魁大笑道:“我原知道,不如此不足以成其憨。像你两个,一对材料,真是八两半斤。其实跟了那姓林的去,我到洒脱。这一共是三百二十七两银子,轻轻的葬于异姓之手。”

  说罢,捶胸顿足,大哭起来。文炜道:“哥哥不必如此,银子已经与了人家,追悔莫及,总是兄弟该死。”

  文魁道:“不是你该死,到是我该死么?罢了,我越想越气,我今日和你死在一处罢。”地下放着一条铁火棍,拿起来就打。

  段诚急忙架住道:“大相公,这就不是了。当日老主人在日,二相公就有天大的不是,从未弹他一指,大相公也该仰体老主人之意。今日打了三四次,二相公直受不辞,做兄弟的道理,也就尽在十二分上。怎么才拿铁器东西打起了?大相公顽钱,曾输过好几个三百两,老主人可打过大相公多少次?”

  文魁道:“你敢不教我打他么?你不教我打他,我就打你。”

  段诚道:“打我到使得。”

  文魁将段诚打了两火棍,又要去打文炜。段诚道:“大相公不必胡打,我有几句话要说。”

  文魁道:“你说你说。”

  段诚道:“二相公是老主人的儿子,大相公的胞弟,老主人若留下一万两银子,少不得大相公五千,二相公五千。就是今日这事,也费的是人情天理钱,权当像大相公赌钱输了。将来到分家的时候,二相公少分上三百二十七两就罢了。是这样打了又打,总不念手足情分,也该往祖父身上想想,难道这家私都是大相公一个的么?”

  几句话,说的文魁睁着眼,呆了一会,将火棍往地下一丢,冷笑道:“原来你两个通同作弊,将三百多银子不知鬼弄到那里去,却安心回来要与我分家。既要分家,今日就分。”

  文炜道:“段诚不会说话,哥哥不必听他胡说。”

  文魁道:“他是极为顾我的话,我怎么不听他?我和你在一处过日子,将来连讨吃的地方也寻不下。”

  文炜道:“就是分家,回家中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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