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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覆舟询乡快意对伤心 追友别妻生离成永诀(5)


  再说武略将五船健卒并上四船,钱粮食用物件俱照人数分来,令五船舵工、水手驾回本部。随即扬帆上,直赶到晚,不见踪影。甚喜水光如灯火一般,远处亦隐隐可见。健卒分班踏轮,向前奔去。奇怪,船头却只绕往南边,不肯向西。次日,尽力迎西冒进,人力勇猛,水势刚强,轮倾桨断,橹折楫摧。

  忽然,座船如身在高楼坠下一般迅速,武略大惊。只见无数船猛竞来争抢,武略认得是汛地,令水卒呵叱,众人知系本国官船,始行散走。武略令倩工购料修造,匠人来道:“五沙岛有现成各件物料可以选用。”

  武略道:“路途多远?”

  匠人道:“前面海中那带平山就是。”

  武略惊道:“昨在五沙开船行了半日通夜,今朝打回不过片刻,比发脚处更远,实在难解。”

  匠人道:“老爷们莫非闯入硬水围被冲回来的?船未碎沉,便算难得!”

  武略道:“且往五沙岛购家伙去。”

  众卒摇着折橹,咿咿哑哑,不多时到了五沙口,见那陆秀夫仍在坡上哭,武略等上岸,到前边向五沙岛民回购物料,动工修理,半日,仍旧完好。只见汇源城文武都在那里助葬,守城大夫苏立,乃旧中冈城大夫苏于之子,苏子于中冈城外被寇杀害,岛主访其遗孤荫袭上士。因其勤谨,数次升迁为汇源城大夫,却系武备之婿,乃武略侄婿。当日见过,连忙向前行礼,问道:“大人缘何到此?”

  武略将随广望君,船被硬水冲坏缘故与苏立知道,嘱代具文详枢机阁。苏立领命,与武略仍上船赶去追寻。

  再说岛主自广望君往金莲岛后,朝夕与武侯商榷国政,议论古今。一日接到本章题奏:“群凶就擒,令方珠槛解回都。犹有脱逃贼犯,分头追拿。”

  岛主大喜。数日后,西部汇源城大夫奏道:广望君追贼过五沙岛,遇漂下中华大宋宰相陆秀夫怀抱其主尸首并玉玺一颗,命葬于五沙岛,令五沙长护送陆秀夫来都,广望君复去追贼。岛主道:“抱主带玺而来,必是忠臣,可命延入上宾馆。”

  武侯道:“中华人氏与臣同乡,臣往视而探访之。”

  岛主允奏。

  武侯出朝行到馆中,陆秀夫闻知,迎出拜见,泣诉元兵凶暴欺凌,恳求良策,复国报仇。武侯即道:“此地只有来的,并无去的。不佞经营五十余载,未得一策。先生且放心安居。”

  乃将天时、地利、人事及所经历,大略说知。陆秀夫叹息道:“似此亦无可如何。明公于兹土五十余载,中华已是三百余年,学生今惟请往五沙岛终丧守陵,以尽报国未尽之心。”

  武侯道:“且过数日,奏明岛主可也。此处未免弧寂,请移榻于敝寓,询询故土近事如何?”

  陆秀夫依允,武侯携手共车载回,互相咨询,嗟叹不已。

  次日,岛主召问,武侯别了陆子入朝。岛主笑道:“今据苏立奏称,有大船自上水湍下,汛长使查,那船不受,将兵杀伤。汛长乃令勾拽上坡,舵工、篙师、水手等人俱争拜伏,只有六人拼命格斗。后苏立领军全部抓获,正系陈英杰等六名,随即槛解来都。”

  武侯拜贺。岛主道:“反贼正法,应有首从之分,命墨珠会司寇妥议。”

  武侯道:“臣有愚见。昨与宋相陆秀夫盘桓,观其学问洽博,天性忠厚,大可任用。请命司寇将各犯名下注清,使墨珠持往,请伊拟,以观意见。”

  墨珠道:“适在朝房,见册内俱注明白。”

  岛主道:“汝即捧去。”

  墨珠遵命,捧册出朝。岛主道:“连年耆老凋丧,相臣燮理,责任匪轻,殊难付托。今与先生枚卜,先生请勿隐。”

  武侯道:“臣受恩深重,敢不竭素所知,以报涓埃?”

  岛主道:“石仁如何?”

  武侯道:“色厉内荏,信道不笃,无相德也。”

  岛主道:“尹合如何?”

  武侯道:“德有余而才不足,非相器也。”

  岛主道:“已往之最贤者、将来之可托付者,先生为寡人言其大略。”

  武侯道:“臣未见者,臣不敢道。所见已故最贤者,莫如器缺、顾复、西山。现在存者,平无累老而多病,后进之可托付者,中大夫谷裕、下大夫华留为之冠,陆秀夫亦系相才。”

  岛主道:“王右泉何如?”

  武侯道:“疾恶太甚。相者,相其才其德,制服而安布驱使之,若尽求全责备,国内几乎无人。”

  岛主道:“善哉,人才之难得也!谷裕、华留善道愿闻。”

  武侯道:“谷裕精明内韫,临事虚心,将相器也。华留情性光明,始终不易,百僚表也。”

  岛主道:“先生及韩驸马诸子,皆英俊可喜。”

  武侯道:“臣同韩速,富贵已极,势位非轻,愿主上不必以“‘将相’二字为荣宠,永着为令。”

  岛主正欲再问,只见墨珠捧册回来。岛主道:“辞未拟乎?”

  墨珠对道:“奉命传谕,陆子初辞道:‘流离颠沛之人,何堪与军国大事?’臣言:‘父亲事务不遑,转托代拟。’始接册子展阅,定为三等。”

  岛主道:“牛达定拟极刑?”

  墨珠道:“牛达虽罪在不赦,仍有可原,定在三等。”

  岛主讶道:“必有确论。”

  墨珠道:“所论亦是:言牛达等一干,天性凶顽,处于无可自新之地,又遇不法之徒团聚为伙。若国中无暇,亦奚从猖獗?既有吏虐民贫可乘之衅,乃突然窃发,不尽诛夷,难为允当。石中等一干人犯,世居国土,食国禄,惟知依权附势,营求贵显,事败而反,为贼股肱。非加贼一等,不足以尽其辜,何海等一干人犯皆职掌生民,自应爱民如子,乃视为鱼肉,百计以竭其脂膏矣。夫国以民为本,民穷则国坏。偶逢岁凶,民即流离,其罪已不胜诛。及贼未至,迎降送款之不暇,此岂有伦理者?应加石中等为一等。”

  岛主喜道:“此皆诛心之论,依拟施行。”

  武侯道:“其余俱可依拟,惟牛达应从重论。世受国恩,父为叛臣,虽正国法,恩赦其身,不思精忠报国,乃煽结首乱,实与内臣之叛逆无异。”

  岛主道:“先生所论极是。赖大豸、石中等尽行枭戮,牛达及何海等尽行磔戮。命司寇办理,来朝告庙,再命司天卜吉,命司礼将向年百岛贡到奇珍异宝昭告太庙。”

  三部奉命去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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