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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3)


  高遵裕既败归,元丰五年,李宪请发兵自泾原筑寨稍前,直抵灵州攻之,可以必取。诏从之,先是,朝廷知陕西困于夫役,下诏谕民,更不调夫。至是,李宪牒都转运司,复调夫馈粮,以和雇为名,官日给钱二百,仍使人逼之,云“受密诏:若乏军兴,斩都运使以下。”民间骚然,出钱百缗不能雇一夫,相聚立栅于山泽,不受调,吏往辄殴之。解州枷知县以督之,不能集;知州、通判自诣县督之,亦不能集;命巡检、县尉逼之,则执梃欲斗,州县无如之何。士卒前出塞,冻馁死者什五六,存者皆惮行,无斗志。仓库蓄积皆竭。群臣莫敢言,独西京留守文潞公上言:“师不可再举。”天子逊辞谢之。枢密副使吕晦叔亦言其不可,上不怿,晦叔因请解机务,即除知定州。会内侍押班李舜举自泾原来,为上泣言:“必若出师,关中必乱。”上始信之,召晦叔慰劳之。舜举退,诣执政王禹玉,禹玉迎见,以好言悦之,曰:“朝廷以边事属押班及李留后,无西顾之忧矣。”舜举曰:“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相公当国,而以边事属二内臣可乎?内臣正宜供禁庭洒扫之职耳,岂可当将帅之任邪?”闻者代禹玉发惭。

  六月,诏罢泾原之役,更命鄜延修六寨以包横山之地,遣舜举与承议郎、直龙图阁徐禧往视之,乃命禧节制军事。

  八月,禧、舜举与鄜延经略使沈括、转运使李稷将步骑四万及诸路役兵,始修永乐,与米脂、绥德皆在无定川中。永乐北倚山,南临无定河,三面皆绝崖,地诚险要,虏骑数来争之,皆败去。先是,夏虏发国人,十丁取九以为兵,近二十万人,赍百日粮屯于泾原之北,俟官军出塞而击之。既闻城永乐,即引兵趣鄜延。边人来告者前后十数,禧等皆不之信,且曰:“虏若大来,是吾立功迁官之秋也。”上赐禧等黄旗,曰:“将士立功,受赏当倍于米脂。”禧等恐沈括分其功,乃曰:“城略已就矣,当与存中归延安。”

  九月乙酉,留李稷及步兵三万余人于永乐,括、禧、舜举以八千人还米脂。是日,永乐遣人走告虏骑且至。丙戌,括留屯米脂,禧、舜举复如永乐。丁亥,虏骑至城下,禧命鄜延总管曲珍领城中兵阵于崖下水际,禧、舜举、稷植黄旗坐于城上临视之。虏自未明引骑过阵前,至食时未绝。裨将高永能曰:“吾众寡不敌,宜及其未成阵冲击之,庶几可破。”不从。虏与官军夹水而阵,前后无际,将士皆有惧色。曲珍白禧:“今众心已摇,不可复战,战必败,请收兵入城。”禧曰:“君为大将,奈何遇敌不战,先自退邪?”俄而,虏鸣笳于阵,虏骑争渡水犯官军。先是,选军中勇士良马,谓之“选锋”,使居阵前。战未几,选锋先败,退走,蹂践后阵。虏骑乘之,官军大溃,偏裨死者数人,士卒死及弃甲南走者几半,曲珍与残兵万余人入城,崖峻迳狭,骑兵弃马缘崖而上,丧马八千余匹,虏遂围之。时楼堞皆未备,水寨为虏所据,城中乏水,至绞马粪、食死人脑。被围累日,曲珍度城必不能守,白禧:“请帅众突围南走,犹愈于坐而待死。”禧怒曰:“君已败军,又欲弃城邪?”戊戌,夜大雨,城遂陷,珍帅众数百人逾城走免,禧、舜举、稷皆没,命官死者三百余人,士卒得免者十无一二。沈括闻曲珍败,永乐被围,退保绥德,前归延州。时有诏令李宪将环庆兵数万救永乐,比至延州,永乐已陷矣。

  徐禧在鄜延,乘势使气,常言:“用此精兵,破彼羸虏,左萦右拂,直前刺之,一步可取三级。”诸将有献策者,禧辄大笑曰:“妄语可斩。”虏阵未成,高永能请击之,禧曰:“王者之师,岂可以狙诈取胜邪?”由是遂败。

  赵阅道抃熙宁中以资政殿大学士知越州,两浙旱蝗,米价踊贵,饿死者十五六。诸州皆榜衢路,立赏禁人增米价,阅道独榜衢路,令有米者任增价籴之。于是,诸州米商辐凑诣越,米价更贱,民无饿死者。阅道治民,所至有声,在成都、杭、越尤著。

  赵阅道为人清素,好养生,知成都,独与一道人及大龟偕行。后知成都,并二侍者无矣。

  至和中,范景仁为谏官,赵阅道为御史,以论陈恭公事有隙。熙宁中,介甫执政,恨景仁,数讦之于上,且曰:“陛下问赵抃,即知其为人。”他日,上以问阅道,对曰:“忠臣。”上曰:“卿何以知其忠?”对曰:“嘉祐初,仁宗违豫,镇首请立皇嗣以安社稷,岂非忠乎?”既退,介甫谓阅道曰:“公不与景仁有隙乎?”阅道曰:“不敢以私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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